我有时会想起从前的夏天 他的一大半属于那座四四方方的小院 院子周围颜色各异的野花 短暂急促又聒噪的蝉鸣 水缸里绿油油的浮萍 磨的只剩一半的粉笔头画在地上歪歪捏捏的格子 老人坐在台阶上憨憨的对着我絮叨 我拿着掸子不知疲倦的追逐那只筋疲力竭的公鸡 累了就和邻家的男孩闹着比谁扔的沙包更远 那时的天空湛蓝的不真实 公鸡打鸣的声音会来的很早 早餐铺的油条包子总是热气腾腾的
到了晚上 我会爬上江堤 坐在岸边看着宽阔的江水发呆 偶尔看到烟火从某个阴影里突然蹿升出来 在天空灿烂的漫舞 旋即便消失在深沉的夜幕中 也能看到大小各异的漩涡在水面不停的翻滚 有着那种想把天空都吸进去的可怕执着 我的手里总有一根棍子 长短粗细各异 我不停的用它拍打着身边的泥土 溅起的泥沙配合着江水低沉的声音 像是在和我诉说它从前的记忆
我想它见过很多我未曾见过的人和事 有雨天撑伞穿着旗袍独自在岸边啜泣的女人 有上身赤膊 满面风霜的纤夫 有蒸汽轰鸣从上游飘来的汽轮 也有气血方刚不畏严寒的冬泳少年
而夏天的云 却总是很羞涩 聚的快散的也快 很多次黄昏时分 我便能看到远方山脉的腰部聚拢起成片的云 我猜那些云或许是雨做的 他们悄无声息的爬到山顶 又逃离似的四散开来 总能捎走几片夕阳的余晖 小心翼翼地放在谁的睫毛上 那些余晖柔软而绵密的陷了进去 从此光便住进了那个人的眼睛
家的旁边有一条小河 一条石板路蜿蜒的延伸到河边 下雨的时候 石板路会很滑 我总是喜欢一左一右地在石板上跳着 赌气一般看自己下一步会不会摔倒 最终还是如愿了 直接扎进了小河里 在水中我看到几条小鱼漠不关心的从我身边游过 几束水草扭动着腰肢在嘲笑我的大意 还有些黄的绿的什么样的东西从我脸上掠过 幸好被父亲拽了上来 否则便会永远和只有几秒记忆的水生物作伴
从那时候起 在某些个说不准的时候 我会觉得生活就像个傲慢的神明 他会慷慨地赐予你单纯的时光 又会在某个时间擅自取走那些因果 可能我不该对神明抱太多期望 毕竟期望也是种微妙的暴力 因为总会想着让一些事 一些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 去说话 而神明之所以是傲慢的 就是因为它总是会辜负人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