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月28日晚上10点40分,经历了8个多小时的挣扎一一打催生针,吊催生针,腹压……我们终于迎来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孩子与世界见面的一瞬间没有象其他孩子一样发出清脆的哭声,在接生医生的拍打下,也只随便啍了几声。初为父母的我们当时什么也不知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爱人一夜都没有睡,一会儿盯着我看,一会儿盯着孩子看,在幸福中恍惚着、感叹着生命的神奇与伟大。
孩子半岁以前一切正常,能吃能睡,会笑会呀呀学语,喊他有回应,见人眼神会追随,风吹草动会活蹦乱跳,认识的人都说孩子很聪明,会是我们学校教师子女中最优秀的!我和爱人已经在高高兴兴地为孩子规划着未来:给他买了学习机,各种益智玩具,一有时间就带他出去见世面。
半岁以后,孩子突然哭闹不止,小手紧握成拥抱状,眼神呆滞,口吐白沫。那段时间爱人出野外(爱人是搞地质的),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寻遍了陆良的名医,他们也没给出什么明确的结果。后来爱人终于回来了,我们立马带着孩子到曲靖看,医生说是缺钙,补几天钙就好了。我们稍稍松了口气。可几天后孩子不但症状未缓解,还有加重的趋势。我们又马不停蹄地回到陆良,准备去昆明看。在陆良停留的片刻,周围的人建议我们去皮革厂傍边找扬会仙医生看看,他看好的孩子也挺多。去到杨医生诊所,孩子刚好发病,他看了一眼就告诉我们赶快上昆明,孩子病得很严重。第二天我们就去到昆明,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有经验的医院就告诉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孩子患上了罕见的婴儿痉挛症,治愈的机会几乎没有!当时可能是年少不更事,并没有把医生说的话真正听进去。直到一系列的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分别找我和爰人进行隔离谈话,在排出家族遗传后,医生郑重地告诉我们:孩子属于基因突变,当时的医学根本解决不了这种病,且患上婴儿痉挛症的孩子百分之百预后都差,几乎没有人可以达到生活自理!至此,我们的生活一下子就掉入深渊!
20多年以前,网络没现在发达,消息也没现在灵通。我和爱人只知道努力工作,多多赚钱,默契地认为我们的孩子一定能治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网上的信息多了起来,我们也越来越了解婴儿痉挛症这种疾病是不可能治愈的!可我和爰人见面时从不谈起这种话题,我们都害怕对方接受不了,独自默默承受着现实带给我们的煎熬!
为了医治孩子,我们不约而同地给孩子打过所谓的营养脑细胞的针水(一小支针水就八百多),也吃过当时轰动一时的由澳大利亚生产的袋装的脑力风暴(一小袋就几十块,买一次不低于五六千),我们会把发票收起来,异口同声地说:“等儿子好了要向他要回来。”
2010年12月,经多方打听,了解到北京可以通过干细胞移植治疗婴儿痉挛症,我们当即收拾行李立马北上。那是我第一次去自己向往以久的中国首都。到了北京,我们几乎跑遍所有的医院:北京同济医院,北京天坛医院,北京地坛医院,北京儿童医院,首都儿科研究所附属儿童医院,北京协和医院,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北京人民解放军总医院…不停的跑,不停的失望,最后在北京做了一个月的康复治疗(针灸),最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沮丧的心情回到现实中。
后来好朋友告诉我,爱人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只是怕我承受不了,又担心我将来后恢才陪着我去。花了那多钱,听了那么多国际专家的分析,见了那么多和我们的孩子有相同疾病的人,我们最终放弃了一一没有争议,没有抱怨,没有希望,我们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后来的后来,我和爱人只要有时间就带着孩子到周边逛逛,不在乎别人的议论和眼光。也就在那时,我们真正地放下啦一一其实,人在抱有巨大希望时是最痛苦的,当你无望时,反倒平静了,坦然了。一如现在的我,可以淡定的敲下这些文字。
再后来,小儿子上小学了,我渐渐力不从心。不得不把智障的大儿子送回老家请爷爷奶奶和小叔带。他们过惯了清闲的日子,带这种孩子他们肯定吃不消,所以各种抱怨和责难相继而来。我和爱人都告诉他们,坏消息告诉自己,好消息告诉对方。没有商量,没有诘难,就这样默默承受着,毫无怨言。
20多年了,在对大儿子上,我和爱人一直是这样的默契一一只谈好的,不谈坏的:心情好时,尽量避免谈大儿子;心情不好时,故意不谈大儿子;心情平静时,又互相说点安慰的话,包团取暖。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生活不好不坏地过着,我和爱人的默契也一直恰到好处地行走着一一把悲伤留给自己,让自己慢慢治愈,把快乐传给对方,让彼此对未来充满希望。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