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挑起重担
王大年死了，死于脾脏破裂大出血。王三麻子一伙早已逃之夭夭，警方虽然发出了通缉令，但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刘爱香的天塌了，从得知王大年死讯的那一秒起，她已经跟着死了一半，直接被收进了医院。家里的全部事宜一下子全部压在了王东身上，此刻的王东，亦是心身俱疲，他用尽家底，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不幸的结局，王东的心也完全崩溃了。他有些后悔，如果报警会不会保住父亲的生命呢？他揪心地痛，他无法面对父亲，打拼了大半辈子的父亲，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人生，竟生生被人给打死了，他痛不欲生，却又无可奈何！父亲走了，母亲也倒下了，他不能倒啊。
还好有李童生和梁山陪在身旁一起料理，父亲的后事总算处理完了。接下来的重头就是父亲留下的生意，家里已经全空了，王东只能寄希望各家店面还有余款。王东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还在悲痛中料理父亲的后事时，他们家的生意早已暗流涌动，各个店的店长开始打起了小算盘，能抽走的资金都以各种理由支出了，王大年在财务管理上是比较疲软的。各种流水并不清晰，最重要的是店长有直接资金使用权，只要总店的财务经理一审批，资金就出去了。
王东从没插手过父亲的生意，家里的洗脚店是自有还是租赁一概不知，员工有多少也不知，只能是把各家店长请过来自报家底。一个个了解下来，一个可怕的事实摆在现前，各家店都是账上空空，除了陈蓉的一分店，更可怕的是除了总店和一分店，店面都不是自家的。这意味着王东要想维持自家生意，得有一笔雄厚的资金来发放十多家店的员工工资和支付店面租金，可现实是王东手中已经空空，家里除了一套别墅，已经一无所有了。
店长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王大年曾经最倚重的总店最负责人站出来，他对着王东说，小老板，不是我们不支持你，现在这么一大摊子，每天都要开支的，你手上没钱，我们也没法帮你，我看要不趁现在生意还好，员工都在，一起转让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欢做这行。大家都随声附和，似乎转让了他们就有活路了。唯有一个人站出来唱了反调，这个人就是陈蓉。她说，洗脚城是老板辛苦打拼下来的，不能全部转让了，大家应该想想办法，帮着小老板继续把生意做下去。老板在的时候，对大家都不薄，做人要懂得感恩吧。
陈蓉的话还没落音，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朝她喷起来。瞧你是得了王老板多大的好处，要想办法你来想吧，我看就你最行……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反正王大年不在了，眼下这个少东家是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跟着他是不可能有前途的。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者还是居多。王东的心仿佛坠入深渊，他的后悔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过去父亲一再希望他能参与到生意中去，只是自己一心只想到玩，现在父亲突然离开，自己头上的那片天全塌了，周围的人也都变脸了。
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自己现在确实是没有能力把所有的店开下去了。王东强打起精神，他对着众人说，没关系，各位想走的尽管走，我会结清大家的工资，愿意留下的我也不会亏待大家。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全部嚷嚷着要清算工资，王东安排财务去办理，一时间，所有的人全围着财务去做清算了。王东的心里一阵发酸，他强忍着悲伤，镇定地维持着局面。
人群散开，只留下王东和陈蓉孤零零地坐在大厅里。梁山看到这一幕也替王东感到难过。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结算？王东看着陈蓉，冷冷地问道。这一刻，他的心是冰的，人世间的冷暖他第一次体会到，竟是如此残酷。陈蓉此前还不搭理他，现在父亲不在了，算是家庭败落了，她更没有理由来讨好自己。
你别太难过了，现实就是这样。好在还有总店和一店在，我会帮你的。陈蓉没有理会王东冷得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轻声对着王东说。
有什么用？你能帮我什么？我已身无分文了，你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工资都没得发了。王东懒洋洋地说道。他确实是心灰意冷了。工人的工资他都发不出来，还怎么运营下去呢？
你不要灰心，天无绝人之路，你就眼睁睁看着老板辛苦打下来的生意全都拱手送人吗？陈蓉看着垂头丧气的王东，有些着急地说道，我们一起想办法呀，我的一分店运营还不错，还有总店，这都是老板买下的资产，只要盘活一些人工工资，就完全没有问题的。
王东，陈蓉说得对，你先不要着急，我们把其他租赁的分店先盘掉一些，那些店都有固定的客源，生意好，转让费应该还可以，把这些钱再投入现有的两家店来经营，肯定没问题的。梁山也安慰着王东，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很是心疼。虽然比自己大了几岁，但也还是个没吃过苦的孩子，仿佛一夜之间，他就成熟了许多，苦难让他不得不一夜长大。
听着他们俩的话，王东纷乱的心稍稍镇定了些。父亲的突然离世，确实让他手足无措，并且是慌乱紧张，接下来的残局，让他如何能沉着应对，这样的压力，他是头一次面对。陈蓉说得有道理，还有两个自有的店面，还不算是走投无路，得赶快打起精神来处理。
王东让梁山打印了一些转让通知到各个店面上张贴出去，自己则和陈蓉一起抓紧料理总店和一分店的生意，这两个店现在就是立命之基了，出不得任何差错了。陈蓉十多年的经验这一刻真就派上了用场，她一个人把两个店管起来，忙得够呛，累得也够呛，好在两个店她都熟门熟路，总算是强撑了下来。王东在陈蓉的指导下也渐渐熟悉业务，梁山也帮着他着手各个店面的转让。两个多月后，全部分店都陆续转让出去，两个仍在营业的店也正常运营下去。虽然每天的流水不多，但好歹是有进账，洗脚城变成了洗脚店，生意不管怎样还是保留了一些下来，总算是没有完全对不住父亲。
再有半月就是过年了，王东的生意算是基本稳定了。两个月前，两人都从学校办了休学手续，王东要打理家中的生意，梁山也不想袖手旁观，他也要求一起休了学，帮着打理洗脚店的生意。李童生有自己的工作，要不是有梁山和陈蓉帮衬，王东还真是没有一点把握能挑起这样的重担。
王东非常感激陈蓉的不离不弃，这个他曾经心仪的女子，他终是没有看错她。那个时候，父亲还在，他还是一个混吃混喝的浑小子，当初，陈蓉看不起他也很正常，在陈蓉这样上进的女子眼中，靠爹吃饭不是件体面的事，那个时候，他在陈蓉眼里就是不体面的人。现在看着王东独自一人承受家庭的变故，陈蓉却反过头来默默地帮他，并不索求什么。对梁山，王东本来就是像兄弟一样对待的，他没有兄弟姐妹，梁山的到来，让他看到了善良正直与勤奋吃苦的精神。梁山也好，陈蓉也好，他们真的是同一类人，他们身上的坚韧与友善，是王东觉得自己不具备的。
对王东来说，这两人都是此生可以依赖的朋友，对梁山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不是遇到王东，就不会有他读书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是带着交换条件来的，但在梁山心里都是一种上帝的馈赠了。王东的店总算是稳定了下来，梁山感觉眼下王东是顾得过来的，自己离家一晃已是半年多了，趁着过春节，梁山想先回家一趟，看看父母，过完年再回来。下学期还得把前面落下的课程补起来，尽快把学历拿到手，对于将来找工作也会方便一些。
想到文凭和工作，梁山想到了来省城时遇到的市文联的陈聪大哥，两人一见如故。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学有所成，能有自己的作品，应该能去找陈大哥帮帮忙吧。可是转念一想，这半年过去了，自己在文字创作上反而没有太多进步，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基本已经顾不上读书写字了。对于梁山来说，他迫切想要的就是尽快能有一份体面又有稳定收入的工作，这不仅是他的希望，也是他想回报父母的愿望。从县建筑队里走出来时，梁山已经是破釜沉舟，把父亲为自己争取来的饭碗给放弃了，对于未来，他抱有更大的期望。可是未来又在哪里呢？好像快要看到希望了，又好像还遥不可及。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