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粉笔盒裂了道缝,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在裂痕处折出细碎的光。老杨用指节叩了叩黑板,粉笔灰簌簌落着,像一场微型的雪崩。前排男生缩着脖子躲,却让第三排的女生笑出声,那笑声清脆,惊飞了窗外槐树上栖息的蝉。
值日生忘了擦的几何图形还留在角落,圆规画的弧线有些颤抖,像是青春里那些欲说还休的心事。风从窗户挤进来,掀起林小雨的练习册,纸页哗啦啦翻动,停在夹着干花的那一页。淡黄的花瓣从上学期就开始褪色,边角卷起,像被时光啃过,可她依旧舍不得换新的标本。
课间操铃声响起时,后门总会涌出几颗脑袋。有人踮脚张望操场尽头的篮球架,有人对着楼下喊:“喂,帮我瞅瞅鞋带!”声浪撞在走廊墙壁上,弹回来混着远处哨子的呜咽。王明总在这个时候掏出他的宝贝玻璃弹珠,在阳光下照出七彩的光晕,引得旁人围成圈,用课本当掩护,偷偷摸一把指尖的冰凉。
午后骤雨最是突然。铁皮屋顶被砸得噼里啪啦,教室里浮动着潮湿的土腥味。老张抱着作业本冲进来说“这节课自习”,话音未落,后排几个已经溜到走廊看雨。雨帘把操场隔成模糊的水彩画,他们指着积水里的倒影嘻嘻哈哈,直到教导主任咳嗽着出现,才作鸟兽散,鞋底在瓷砖上拖出长长的水痕。
放学时夕阳正浓,自行车铃铛声此起彼伏。有人把校服绑在腰间骑车,衬衫下摆鼓着风;有人哼着跑调的歌,车筐里装着没吃完的面包。林小雨走在最后,影子被拉得很长,她弯腰捡起地上半片银杏叶,金黄的叶脉里还淌着白昼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