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80后的我,已到了不惑之年,回想起我的前半生,顿时心里五味杂陈,与成长有关的事情也一言难尽。
80年代,是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而生在农村的我们,有时候真的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从我记事起,家里的生活就一直非常拮据,听母亲说当时家里还有外债,那外债是她和父亲结婚时欠下的,因为父亲弟兄五人都要娶媳妇,奶奶去世的早,听长辈说,奶奶去世时父亲才四岁,而最小的幺爹也才两岁,命苦的爷爷一手拉扯五个孩子长大成人,所以爷爷说,他不掺和孩子们的婚事,孩子们要靠自己的本事娶媳妇,养家糊口,如果没本事就打光棍,结果还真验证了爷爷的话,幺爹打了一辈子光棍。
为了解决温饱问题,为了还债,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父亲外出去打工。母亲一人就在家里,既要操持家务,又要忙田里的庄稼,还要照顾我们姊妹三人,困难的日子不堪回首啊!
有一年开春,家里米缸见底了,稻谷除了给粮管所交粮,也一粒不剩。我们全家只能顿顿天天就吃面条和馒头,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看到馒头和面条就想吐,妹妹拿到馒头就扔在了院子里。母亲也无奈了,这可怎么办呢?父亲也没在家,母亲愁的焦头烂额,她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脸上终于漏出了笑脸。只见她拿了一个化肥袋子出门去了,过了一会,母亲弯着腰背回来了半袋大米,原来母亲是出去借大米了,这可把我们姊妹高兴坏了。
我原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吃上米饭了,可是母亲并未给我们做米饭,她说:做米饭太费大米,这些大米来之不易,所以还是给我们做大米粥较好,这些大米还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每顿饭都下半碗大米,待烧成很稀的米粥后,母亲给我们每人盛了一大碗,我们趴在桌子上喝的特别香,特别是妹妹,喝了第一碗,还要喝第二碗。可是母亲却在一旁啃馒头,喝白开水。半袋大米才坚持了半个月,望着空空的米袋子,母亲又陷入了沉思。
妹妹拉着母亲的衣服说:“妈妈,你再去借点大米吧!”
“可怜的孩子,再没有地方可以借到了,你胜哥是好心人,他家的米也不多了,他还有一家子人等着吃呢!”母亲无奈的说到,此时妹妹已经哭着跑开了,现在真的不堪回首那个年代的艰苦日子。
后来我们陆续上了学,80后上学的时候,是要交学费的,而且成绩不好的学生可以被老师赶回家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姊妹三人也格外懂事,在家里,竭尽所能帮父母做家务活,干田地里的庄稼活,在学校,我们抛开一切杂念好好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是学校里的佼佼者,老师喜欢我们,同学们也尊重我们,没有人因为我们穿的破烂而看不起我们,同时我们也是村里人羡慕的对象。
村里人见了我父母,总是会投来羡慕的眼光,称赞道:“你们真会教育孩子,你家孩子会洗衣做饭,会割麦担稻谷,会拾柴放牛,还会摘山里果菊花来卖钱,最关键的是,学习成绩还那么优秀。”还没等对方说完,父母已经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除了这些,我们还会节俭。记得我上初中那会,父亲在广东砍甘蔗,为了给我们挣学费,春节没回家过年。按照惯例,大年初二要去给舅舅拜年的,可是正赶上下大雪,地上的雪已没过脚踝。母亲给了我二十元路费,让我带着妹妹和弟弟去给舅舅拜年,舅舅家在另外一个镇上,大概有三十里距离,要先步行十里到镇上,再乘班车到舅舅家。
我带着妹妹和弟弟,八点出发,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镇上走去。到达镇上时,我们的鞋子已经湿透了,马路上行人稀少,雪融化的水汇成小溪,流向马路边的柏树林。好不容易等来一辆班车,我们使劲的示意招手,可是他没有停下,班车经过我们身边时,才发现班车内挤满了乘客。我们只能等下一辆,焦急的等待着,远处驶来一辆白色班车,我们知道绝对不能再错过了,于是三人一起使劲的招手,班车看到了我们,减速,停在了我们面前。
那位售票阿姨好像看懂了我们的心思,她不耐烦的说:“每人五元,你们三人一共是十五元,上来吧!”
“啊!”我们三人吃惊的叫起来,“不坐了,不坐了,我们还是步行吧!”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说到,当时正常的票价是两元每人,而那天是大雪天气,竟然涨价到五元每人。
于是,我们沿着马路一路步行到舅舅家,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半了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舅舅和姥姥。
姥姥心疼的批评我们:“傻孩子啊,这么冷的天,即便是委屈了钱,也不委屈了自己啊!”因此那个春节,舅舅还额外多给了我们压岁钱,并交代我们下午回去一定要坐班车回家去。我们匆匆吃了饭,两点钟的时候就离开姥姥家。
我们兴奋拿着压岁钱,心里暗想,如果还步行回去,就可以把这些钱省下来充当学费,我把想法告诉了妹妹和弟弟,没想到他们都异口同声的同意我的想法。
我们回到家时,已经七点了,天也黑了。一路走来,我们的鞋子仍然是湿湿的,贴身衣服也汗湿了。母亲知道了真相,她留下了的眼泪,可能是因为心疼孩子,也可能是痛恨不能给我们创造一个优越的生活环境。
2000年,我参加中考,我所在的初中三年级有四个班,应届班三个,复习班一个,学生有二百多人。那时候受招生政策的影响,我校每年中考录取比例大概是百分之五,那一年我校录取十一人,我以十四分之差落榜了,如果上高中,要额外交五千元钱。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啊?由于我的成绩还不算太差,父母也不想让我因此辍学,迫于无奈,我选择了去县城复读。由于我的中考成绩靠前,学校免费接纳我复读,我只需负责我的生活费。
复读的那一年,我付出百倍努力,2001年6月,我信心满满的走向了考场,可是天不随人愿,我仍然以九分之差与录取通知书失之交臂。通情达理的父母没有责骂我,也没有让我辍学,他们顺从我的意愿,交了两千元择校费,我有幸完成了我的高中学习。高中三年,过得狼狈不堪,成绩也呈下降趋势,后又因为择校费的问题,我不得不转校。2004年高考,我的成绩只允许我上一所大专院校,经过我的思考和筛选,我最终选择了焦作大学,完成了我的三年大学学习生活。
谨以此文纪念已逝去的艰苦的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