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额尔古纳河右岸》有感

                          读《额尔古纳河右岸》有感

       “他们看着猎鹰,就像看着英雄,无限羡慕;而猎鹰看着鲁尼和吉兰特,则虎视眈眈的,好像他们是两只兔子”。这是《额尔古纳河右岸》中描写的老达西在驯化被他叫做奥木列的猎鹰时,被“奥木列,决,决!”和“呜噜噜”这种驯化声音吸引过来围观的孩子们在与猎鹰对视时相互的心理。世间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奉若神明视若珍宝的宝贝,它看你的眼神其实就是一餐美食,一件猎物。

       花了四天时间读完了《额尔古纳河右岸》,因为故事很迷幻,读之如神游白山黑水之间而忘一身所在,开始的时候我读的很快,一天时间就快看完了,可随着林克被雷电击中、尼都萨满终身为爱受苦而不得、拉吉达在冰天雪地中死去、瓦罗加在与熊搏斗中丧生,果格力、交库托坎、耶尔尼斯涅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瞬间走失,我心情压抑的把书放置在床头,整整两天都不敢去翻开。

       我以为我不翻开书,金河流域那座表示松树林意思的列斯元科山就不会让达吉亚他们这个乌里楞有这么多的灾难。是啊,日本人如果不来,娜杰什卡就不用担心蓝眼睛的吉兰特和娜拉会被清理而逃离那么宠她爱她,尽全力把她从泥淖中托举出来而让自己终身陷入泥淖的伊万;妮浩就不用跳神一次次取回了别人的“乌麦”而弄丢了自己一个个孩子和自己的“乌麦”,就不用给她那个还未出世就陷入黑暗的孩子唱神歌;依芙琳就不会那么酸薄苛刻对待老实巴交的坤德,就不会逼死如驯鹿那样温顺的金得;安道尔,那个到了结婚年龄但身上痴愚性情丝毫未改,随时能带给大家快乐的安道尔和瓦霞结婚后,就再也没有笑过,他知道瓦霞就像一条狼,会吃人,更不敢放走她,却要留着她,看着她,不让她吃人,却忘记他也是人,也会被瓦霞吃掉......

       或许是简单的环境造就简单的心境,而越是简单的心境才看到最纯真的美好吧。我深知自己没有这个乌里楞的人们不得不有的大智慧,面对无常世事时的各种无辜无力、无畏无从、无欲无求、无奈无憾的那种状态,或许世事真如作者所言,“看来最不想丢的东西,最容易撒手离去。”“你去追跑了的东西,就跟用手抓月光是一样的。你以为伸手抓住了,可仔细一看,手里是空的!”。或许是因为住在森林中的人,简单的只有日月星辰作伴,因为看到的风景和人都很简单,所以她们的眼睛是那么清澈,语言会如大树般支棱,心思会如泉水般透亮,爱情会如露珠般甘甜美好。

       希楞柱外常有风声传来,希楞柱里被爱情男女制造的风也这样一直刮着,生生不息。这里的人们懂得真正长生不老的是天上的东西,水中的投影不管有多么美,都是短命的,所以她们不管身处何方总是会仰望星空,在那里寻找慰藉;她们身处严寒却深信鄂温克祖先诞生的地方,是没有冬天的,那里的湖中生长着许多碧绿的水草,太阳离湖水很近,湖面上终年漂浮着阳光,所以她们依然相信有过一个世界,那里永远是春天,永远那么温暖;她们知道人只要不贪财,就不会有灾祸,金子自古以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给人带来灾祸,可人见着金子,就像猎人看见了野兽,没有不贪的;她们知道狼要吃兔子的时候,总要说兔子是漂亮的;她们知道如果没有好的猎手,有肉的地方就有狼跟着!

       细细读来才发现,那么原始的环境除了大量生长着密密麻麻的树木,鲜嫩的苔藓,美味的蘑菇,竟也能长出来如此深奥的道理。

       她们的生活没有电灯,月光和火塘反射的火光却让烛台成了摆设;她们的生活没有时钟,太阳和月亮却让手表成了瞎子;她们也会偶感风寒,清泉和露珠却让药物派不上用场。

      这,都是多么神奇的体验。

       可惜的是,从工业齿轮转到的那一刻,伐木声就不会停下来了。文明给野蛮说:“一个放下了猎枪的民族,才是一个文明的民族,一个有前途和出路的民族”。文明继续说:“牧民和驯鹿下山,是对森林的一种保护。驯鹿游走时会破坏植被,使生态失去平衡,再说现在对于动物要实施保护,不能再打猎了”。可是“野蛮”心里很清楚,她们和她们的驯鹿,从来都是亲吻着森林的。她们与数以万计的伐木人比起来,就是轻轻掠过水面的几只蜻蜓。如果森林之河遭受了污染,怎么可能是因为几只蜻蜓掠过的缘故呢?

       黑心人遇见黑心人,留下的只能是更黑心的人!美好,就像誓言,而誓言却很少会有永远。

       不过,单纯最终要被复杂取代,曾经的美好或许会不合时宜,就像作者说的:“如果是黑发上插着一支银簪子,那么这支簪子就像落在希楞柱上的白鸟一样美丽,可我现在白发满头,银簪子落在这样的头发里,美就会被掩埋了,所以它也被搁置起来了。”

       那就这样吧,山脚已经用铁丝网拦起了一排鹿圈,驯鹿从此将被圈养起来。驮火种和驮“玛鲁”神的驯鹿和其他驯鹿一样,都被圈养在围栏中,不能再踏着露珠饮山泉水舔舐苔藓了,就像让我吃了多少年面食的肠胃忽然接受鱼鳖海怪这样的食材,一日三餐可怎么办?

       布苏这个定居住所每座房子里都有火,再也不需要火种了,可布苏的火不是在森林中用火镰对着石头打磨出来的,布苏的火里没有阳光和月光,那样的火照的眼睛里总会流露着凄凉和迷茫,人的心和眼睛又怎么能明亮呢?好在妮浩留下的神衣、神帽和神裙都捐给了激流乡的民俗博物馆,这个民族神秘而又忧伤的仪式终于停了下来,那股苍凉的气息,再不会为了谁的“乌麦”而带走了别人的“乌麦”,跳神的萨满再不用唱那与“血河”有关的歌。

       马粪包为挽留被砍伐的树木被人打死了;妮浩为浇灭森林火灾跳神祈雨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贝尔娜参加完妮浩葬礼后和心中的恐惧一起继续消失了;依莲娜用了两年时间用画布讲述完鄂伦春族的故事后也随着河流走了;放荡的索玛差点被拾荒的人当破烂捡走了;不良少年沙合力被关进监狱了......这个乌力楞的人终究如流星般划过夜空,一个个消失在亲人的注视中,如蘑菇一般散落在了山中林间,溪水流过,叮咚作响,文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昔日的“美好”土崩瓦解。

       好在“落后”在最后关头,用文字记录下了这个乌里楞的“野蛮”。听,透过密林,额尔古纳河畔的风依然强劲;看,穿越浓雾,仍能体会到乌里楞和希楞柱得细腻温情。


                                           2024年10月21日于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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