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至善

1

天尽头。

威海荣成有个天尽头风景区,位于西霞口村,据说秦始皇曾经两次来临。

据记载,第一次在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在统一六国之后不久,放下政务,从咸阳出发一路东去,到达了成山头。这一次是始皇帝鼎盛时期的出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为了震古烁今炫耀千秋功业。

第二次来到成山头是在公元前210年,这一次来是为了寻找海上仙人求取长生不老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出巡回去的路上在河北沙丘行宫病死。

正是由于秦始皇来到天尽头后不久病故,由丞相李斯用小篆写下的“天尽头”也带来了一些迷信色彩。据说,一些迷信的人,忌讳来到这里,怕带来命运不顺。

成山头的标志性石碑也从“天尽头”改成“天无尽头”,再从“天无尽头”改成“好运角”,最后又从“好运角”改回“天尽头”。这么频繁的改动标志性景物的景区,也算是这个景区的一个故事。

公元前94年,汉武帝也来到过成山头,汉武帝的长寿和西汉帝国的强盛,或许是破除迷信一个最好的注解。

2

天有尽头吗?

天无尽头。

地球是圆的,成山头的对面是韩国,在秦汉时期是古代的高句丽等国。

地球是太阳系的一颗行星,太阳系是银河系的恒星,地球的质量和能级在宇宙中实在是不过一粒微尘。

以2000多年前秦朝人的视野,虽然扫八荒开六和一统天下,用脚步丈量来到了天尽头,却实在不过是因为航海技术未发展而限制了人的脚步和想象的视野。

现在一个石岛出发的远航捕捞船可以到南美洲的阿根廷打鱼,然后国际物流把远洋捕捞收获送回国内。

中国发射的天宫空间站在太空中探索宇宙无尽的前沿,“天问一号”火星探测器登陆火星,探索越久远,才越知道“天无尽头”!

3

天尽头是有限,天无尽头是无限和无穷。

随着人们对世界和宇宙的探索,认识到无穷是常态,有限是暂时的。

中国古代早就产生了世界无穷的认识。

庄子说,“人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这是说生命有限,精神追求可以无限。

庄子在《杂篇天下》里还说过“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这是说无穷小。

《中庸》里说,“致广大而尽精微”,说的是探索无穷大和无穷小。

无穷的思维,是人认识世界的一次伟大理性飞跃。

如果说,“天尽头”是线性思维和有限思维,代表人们“仰观天,附察地”,去思考目光所及和有限的事情;“天无尽头”则是复杂思维和真实世界的无限思维,是广大也无尽头、微小也无尽头。

4

在无穷大和无穷小的自然世界里,人处其中,不过是时光一过客、空间一微尘。

如何在有限的人生逆旅中,在浩瀚无际的星空中划出一道道生命的光芒?

人生是一场有限的生命形骸进行无限修行的故事。

有限的生命形骸,是人生修行和精神境界构建的载体。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身体健康,是生命有质量的基础。正因为生命有限,所以挥霍浪费是非常可惜的事情。保持身体健康,需要有管理自己身体的意识和能力。养生方法万千条,不外乎“戒烟限酒、适量运动、膳食平衡、心理健康”这个世卫组织提出的健康基石。

养生求得健康平衡即可,求取长生和超能力是徒劳,这是人生的限度。即使贵如秦始皇,以天下至尊求取一体之长生也不可能,芸芸众生,更是缘木求鱼、水中捞月了。

有限的人生可以发展无限的故事。

正因为知识探索无尽头,精神追求无止境,每个人其实可以用“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的态度,抱人生精神成长作为无止境的追求方向,不断丰富人生的色彩和故事,不断探索人生天无尽头的边界。

有限和无限的边界,决定了每个人生故事的色彩丰富程度。

有限认知世界里的故事,也可以无限精彩;探寻有限和无限的边界,触碰人类无尽的前沿里的故事更值得推崇。

5

四书里的《大学》,提出了“止于至善”的人生努力方向。

《大学》是中国古人对于世界观和人生观价值观的主流显学,主张通过人生“明明德和亲民”的修行,来朝向“止于至善”永无止境的追求之路。

大学,大者之学,何以成其大?

《大学》认为,人人可修而至,可以明明自己的德性,在亲民的实践中不断朝向至善。

这个过程,就是不断突破人生小我,不断走向人生大我的过程,这个过程是天无尽头、永无止境的。

在有限的人生和社会中自成其大,首先要学会“止”。

《大学》认为,“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这个“止”,说到底正因为人生有限,所以要做选择,有所为有所不为,才能集聚生命能量奔向最有价值、最值得努力的事情。

这个“止”,不是静止不动的“止”,是暂停、是歇脚、是思考、是重新定位,也有朝向的含义。

朝向哪里?天无尽头的至善之地。

知所当止,然后终其一生,与人为善,成人之美,各美其美,美美与共,把探索无限作为人生主旋律,点燃激情,照亮无尽头的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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