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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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在天黑之前结束这一切!”理惠心中不断默念,忐忑地走进了酒店。

年关将至,这里的氛围愈发紧张。跨年,对都市酒店来说是一项很重要的活动。工程部的员工们就像赶戏的舞美那样利用顾客能容忍的空当紧锣密鼓地四处布置。大堂周围遍地狼藉,只有一位前台的年轻女员工在那里忙碌着。

工程部的员工们都跑到休息室去了,一个个像狗一样在里面喘息着,连门也不掩上。理惠佯装去洗手间的时候恰好从门口走过,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她想,于是鼓起勇气,快步向前台走去。

“我电话预定的M房间,今天下午的……”理惠小声地讲。

“M房间?”前台员工反应极快,她一边重复理惠的话,一边麻利地操作起手边的电脑,查看酒店数据系统里相关的信息。

“你确定是M房间?请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员工急切地说。

理惠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并拿出手机确认了预定的时间。前台的女员工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瘫在座位上。

“怎么了?”理惠问。“您稍等……”女员工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表情,她硬着头皮给礼宾台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赶来,她穿着职业套装,笑容可鞠。

“是这样的,M房间现在有人,手续是大堂经理亲手办的,您能等一等吗?他正在开会,我不方便打扰。”她热情而又礼貌地安抚着理惠,亲自给理惠端来一杯咖啡,陪她坐到大堂的贵宾休息专座等待。

这位女子和她的穿着一样,非常职业。她陪理惠闲聊毫不相干的话题,一转眼借着让前台续咖啡的机会开始对这位员工各种各样的找茬。理惠看出她是在拖延时间,终于忍不住,起身鞠躬道:“拜托你了,请尽快让大堂经理过来吧。”

女子见拖延无望,很郑重地双手叠在身前,弯腰四十五度鞠躬道歉。“您稍等,我这就去帮你找。”她说完客气地离开。

等地上被清理干净的时候,大堂经理匆匆赶来。理惠看了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她焦急地讲述自己在酒店的遭遇,希望大堂经理赶紧把房间的事解决。

“哦,是这样,你定的是钟点房。刚才入住的客人和你一样,但他有贵宾卡,所以按照规定,我只能优先为他办理,尽管您预定在先。”大堂经理说完向理惠深鞠一躬:“对不起了,请你原谅。”

“那我改订一整天的,总可以了吧。”理惠只想尽快拿到房间。“你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大堂经理迅速请示。

“好了,一会儿老板过来,你再稍等片刻。”他如释重负,拿出手巾不断擦汗。“快点,不然来不及了。”理惠急得已然忘记了礼貌。“不行我们去M房间那层等吧,我已尽力了。”大堂经理感觉到了理惠情绪异常,深恐她当场发作。二人话也不说,径直来到电梯口。

电梯的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身材结实,肚腹微胖,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下午好!”大堂经理赶紧鞠躬,随后低声对理惠说道:“这是我们的老板。”

“下午好。”理惠微躬致敬,说:“我是定M房间的客人。”

三人直接进入电梯,听完大堂经理的快速汇报,老板按下了电梯的按钮。“这不是去M房间的楼层啊?”理惠纳闷。“先去住宿部。”老板绷了下嘴唇,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露出说一不二的威严。

“去把美奈子找来,告诉她我们要去M房间清扫。”老板对住宿部的人说。他和大堂经理、理惠交谈了不多会儿美奈子就小跑着赶来。老板带理惠和美奈子来到了M房间的楼层,他对理惠说:“我们要准备一下,稍等下好吗?还差二十分钟到六点,来得及。”

“六点之前就好,千万不要拖延!谢谢了。”理惠松了口气,她不停地向老板鞠躬致谢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老板答应着和美奈子进了整理间。

等老板和美奈子从整理间出来的时候,看见理惠正在疯狂地砸门。“干什么!”老板红着脸向理惠大声叫嚷。见理惠不理不睬,老板向美奈子使了眼色,两人同时动手控制住理惠。

“快,快开门!”理惠大喊,她用手里的小皮包不停地拍打二人。“喂,太无礼了,客人还没出来呢。”老板无奈地把理惠按到地上威胁道:“你要再闹,休想让我给你开门!”

理惠坐在地上喊道:“不要!求求你快把门打开吧,天已经黑了。”老板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随口咕囔道:“不就晚出来几分钟嘛,真是的。”说完他给M房间打了个电话,但没人接。

“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开门吧!”理惠冲他喊。倒霉!老板心里嘀咕不定,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掏出房卡开门。

门开了,里面一团漆黑,让门外的客人不由得害怕。“美奈子,你先进去。”老板和美奈子对于漆黑的客房早已司空见惯,他们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房卡一插,咔嗒一声房间的灯亮了。理惠此时已经从地上起来,如箭一般冲进房间。

这是间标准双人房,二十五平方米左右,配有沙发、茶几、梳妆台和一个不大的衣橱。一张双人床占据着房里最佳位置,窗帘没有拉开,显得床很大。一个年轻女子身穿酒店特制款式的浴衣,近乎完全仰躺在床边,洁白的浴衣卷到膝盖以上,裸露在外的左腿似乎像钟摆一样在左右晃动。

她的躯体如同吸满了血的卫生巾,衬着白色的床单红得让人眩晕。室内空气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密度不是很大。美奈子被吓得几乎跪在地上,差点把理惠绊倒。理惠踉跄中用手狠狠推了美奈子一把总算站稳,她无暇道歉,只顾盯着墙上的一幅画看。

老板哆嗦着把美奈子拉起,又惊又恐;两人很过分地把理惠推出房间,带着几分恼怒。“男的呢?”老板回过神来带着美奈子又回到房间。

“这里。”美奈子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口挤出来的,身体随之变得绵软。老板扶住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见到卫生间的门缝里洇出一小团红色的液体。他或许是过度紧张,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推一扇虚掩的门,结果和美奈子一起跌冲进了洗手间。“啊……”随着二人的惨叫,老板夺门而出,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扶着墙壁身体不由自主地慢慢向下滑。

理惠前去扶他,突然发现血正从他的手指缝里汩汩涌出。她转身欲逃却被老板死死地抓住了后脚踝,一个重摔直接昏了过去。等她趴在地上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恍惚中一双男人穿的皮鞋出现在她的眼帘……

北国的春天乍暖还寒,在警视厅高藤科长的不懈努力下,酒店的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他和手下终于查到了理惠并把她作为破案的核心。“是理惠女士吗……”高藤用电话预约了她。尽管他已派人暗中监视理惠有一段时间了,可高藤还是像例行公事的片儿警那样很程式化地问了几个与案件毫无牵扯的问题,顺便和理惠约好见面的时间。

高藤是位十分出色的侦探,他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初出茅庐就接连破获了几个要案,锋芒毕露。如今作为一名资深探员,他一发现理惠这条线索后就像一只嗅觉灵敏的警犬能嗅出常人无法辨别的味道那样,一下就锁定了人们看不见的目标。他带人锲而不舍地追踪着,直至理惠浮出水面。不过,他在侦破案件的时候,手法更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他会使用各种专业技巧不动声色地给对方设套,让嫌犯自投罗网。但是理惠对他来说却是个意外,她不像嫌犯,自身又毫无破绽,设套无从谈起。高藤与理惠直接接触也实属无奈之举,他一再叮嘱手下对待理惠要格外谨慎。尽管直觉告诉他理惠不是嫌犯,但她是破案的关键,绝不可掉以轻心。

高藤很希望理惠把她所知道的东西主动讲出来,而不是采取令人不愉快的措施让她被迫开口。这次会面他和手下全部便装出行,并刻意制造出很随意的气氛。

“是理惠女士吗?我是警视厅的……”高藤准时出现在理惠面前,他面带笑容说着令人感到亲切的寒暄台词,浅浅的笑涡里看不出他一点儿性格或职业上的特征。他的面庞长得不太像普通人,一双颧骨凸得颇高,眉骨也是那样,两只眼睛看起来陷进得很深,嘴唇下的髭须刮连一根都没有,虽然长相特殊,可面上的表情却是自来熟的那种。作为一名资深侦探,就是所有的疑问和想法也只好藏在心头,不敢现在颜面上。要是脸上稍有点不讨人喜欢的样子,极有可能会导致谈话的失败。高藤轻松地展示着他的职业素养,显得游刃有余。

“啊,是高藤警官……”理惠放下画框,很客气地和他交谈。她的容颜上显出那说不出的贞淑和热情,这种表情是不能抵抗的。更加上她那最温柔的风韵,一种融和着忧郁善感的女性的娴雅在她目光中表现出来;她的微笑像是来自天堂的,连高藤不禁也受了感染,以至于迟迟不愿谈及案情。

但理惠好像十分清楚高藤的一切和来此的目的,不仅回答得体还处处抢占先机,让高藤觉得她既不咄咄逼人又善良大方,他一下警觉起来,面前这位善解人意的女子可不像他先前想得那么简单。可理惠一句话就令他放弃了剑拔弩张,让他心里有了底。

“实在不好意思,高藤君!今天很不巧,我的一位朋友临时有事,他不在你的案情无从谈起,我什么也回答不了。”理惠微躬致歉,然后安慰道:“你先等等吧,若是觉得等待无趣,我可以给你讲讲画。”

这个地方游廊两侧都是雪白的墙壁,精心地布置了很多画,艺术氛围浓厚。高藤的职业让他对此一点提不起兴趣,但此刻他不光掩饰得极好心情也很不错,就当忙里偷闲了,他想。

理惠给他讲了什么他都没有用心去记,只是像个录音机或摄像机那样自动开启,当然他对理惠的观察和与手下的沟通却毫不含糊。

“你在这里开画廊吗?”高藤突然问。

“不,我在这里工作。”

高藤听后立刻开始了艰涩的思考,据他掌握的信息,理惠在这里没有注册商铺和被雇佣的记录。他很快选择了放弃,俯下身子看楼下展厅里琳琅满目的工艺品像猎犬在嗅各种有价值的物品。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理惠为什么会把约见的地点选择在这里,她在这里工作?嗯,这需要尽快确认。

理惠的手机铃声响了一下,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对高藤说道:“他回来了……”

高藤客随主便,一边跟着理惠一边向手下提醒。他们跟理惠来到游廊的尽头,那里有个储藏室,这个储藏室其实是用两道门隔出来里面没什么东西。理惠带着他们从这里穿过,沿着楼道走不多远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

房间门口放着一张白纸,上面有英文写的文字,理惠把它捡起拿给高藤看。“请不要携带手机等电子和侦讯设备!只准长官一个人进来。”高藤十分绅士地将身上的手机等物品交给自己的手下,什么也没说落落大方地来到理惠跟前。理惠把门微微拉开做了个很优雅的请的手势请高藤入房。

房间的结构和酒店的颇为相似有一个不大的玄关,正屋只有一张会议桌和几把座椅,其中一个座椅上坐着一位头发灰白的外国人。他见了高藤很礼貌地站起来和高藤握了握手,然后请高藤坐下,理惠则站在他们旁边充当翻译。

“你是要问那天发生在酒店里的事吗?高藤先生。”那个外国男子用蓝灰色的眼睛看着高藤,态度很友善且带着非常认真的表情。

“是的,我愿洗耳恭听。”高藤很放松地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做就当自己不存在的样子。

“理惠不是凶手,她去M房间是要结束那里将要发生的一切!至少当时她是这么认为的。当凶案发生的时候房间只有两个人,如果他们关系正常的话有可能逃过一劫,遗憾的是——他们是一对偷情的男女!”

高藤沉默不语,示意那个外国人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因为比较着急只换了当地人的衣服却忘记换鞋,不得已临时到商场里买了一双,加之堵车,所以过去晚了。不过这对于酒店发生的不幸没多大影响,理惠当时就可以搞定,只是被那里的老板把时间给耽误了。”

高藤听到这里不再沉默,问道:“你很坦诚,能告诉我凶手是谁吗?”

外国人用手指着墙上的一幅画说:“看到这幅画了吗?请你好好看看,尽量仔细些。”

高藤起身来到画旁仔细地端详这幅画,一个细节也不放过。画的中心处是一位英俊、健壮的伯爵,装束尽管挺神秘但神情却非常宁静、庄诚。他略侧着身子手持一个特殊的物件并自然地将它托在胸前,眼睛清澈且闪着神圣的光芒。画的前景是两扇半开着的中世纪风格的窗户,伯爵正坐在房间里透过窗户凝视着看画者。窗户上鑲的是彩绘玻璃,它的边框被密不透风的黑暗之花包围着如开在迷蒙散乱的晨曦之境,让人不自觉地会联想到教堂角落里的阴暗湿冷。这幅画整个画面比较压抑但伯爵却画得神采异常,虽然让人感觉有些诡异却不失为一幅人像佳作。

看完画后,高藤凭直觉能判断出这画没有隐藏什么机关,对于画中暗含的信息他确实找不出个头绪,只能假装评画去获得相关信息。

外国人不厌其烦地解答高藤各种各样的问题,当高藤问到伯爵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笑了。

“喏,就是这个!不过这只是个与之模样类似的报时器。”外国男子从桌子底下拿上来一个银灰色的金属人偶递给了高藤。这个人偶体形有点像戏台上的武大郎或胖厨师,身材短小,中间粗大,手里还高举着一块小东西。高藤拿着它仔细地检查,发现人偶浑然一体竟然找不到一颗螺丝,做工之精令人叹为观止。

高藤一面啧啧称奇,一面询问这个人偶的诸多问题。

“是这样的……”外国人收起人偶向高藤解释道:“看到画上的那位伯爵了吗?这和他有关。伯爵的领地内有一群女巫,她们先前是伯爵家的客人后来与伯爵为敌。她们不但把伯爵夫人体内的胎儿取出制成标本给伯爵送去,还把伯爵夫人变成了贱恶的行尸走肉。伯爵发誓要杀尽这些女巫,四处寻访帮手。他先是加入了一个神秘的团体,后来又到了东欧。你可能不知道,从中世纪到近代是欧洲的魔术时代,人们发明了众多巧妙的机关结构,逐渐形成了一套特有的工艺。大街小巷和剧场里遍布着各种各样的魔术表演,让许多人或是大吃一惊,或是乐在其中。而在进入十九世纪之后,这些工艺就开始由机械科学来支撑了。”

“这是怎么回事,科学支撑魔术吗?”

“当然。科学有点像万能的魔杖,并非只应用在魔术上。它在与各种巫术、骗术的斗争中结束了中世纪的黑暗。它创造了现在的世界,不过这里的它指的是那个时代的科学,而非现在人们认为的科学。”

“哦,人偶是那个时代创造出来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当年伯爵找到一位不知名的匈牙利匠人请他帮忙,匠人最后造出一个独一无二的全金属人偶送给伯爵,这不单纯是伯爵花了大价钱主要是伯爵的所作所为感动了他。这个匠人虽然在当地消声匿迹但他的一部分手艺和人偶模型流传了下来。你知道当时中东欧那个地方荟萃了来自欧亚大陆的各种文明,能工巧匠云集,他们便把做这种人偶的特有的工艺流传了下来并以此谋生。不过他们做的人偶和伯爵的那个根本不是一码事,徒有其形罢了。我给你看的是个寿司版的,以前还有武士版的,可以拿刀自动砍来砍去的那种,后来被禁了。”

“是这么回事啊。”高藤心中一动,他故作疑惑道:“这个东西可不能杀人喔。”

“是的,这种不能,但伯爵的那个就可以。因为那个人偶是女巫们的克星,伯爵用它杀巫过多招来世俗的非议,最后把它送给了那个神秘团体由他们把那个人偶封印起来。”

高藤问:“伯爵的人偶既然已经封印了,那酒店的凶案又是怎么一回事?”

“血月!红血月、蓝血月知道吗?‘血月临空’预示着诡邪的魔力被唤醒,来自地下的恶魔正在苏醒,人间即将陷入血光灾祸之中。人偶虽被封印但是在血月来临的时候封印会变弱,它还是会跑出来的。”

“可是酒店的M房间里根本就没见到人偶!”高藤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那个外国人吃惊地问。

“这个,等会儿再告诉你。还是说说酒店的事吧。”高藤恳求道。

“是的,M房间里没有人偶,可有这幅画啊,这画能把人偶招来。”

“真是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像人们模仿影视片的情节那样,既然影视片能让人模仿为什么画不能招来人偶呢?”

“别骗我了,这画不是真迹,我敢肯定!”高藤实在是难以自持,他害怕这种解释。

“影视片可以做成很多拷贝,这些复制品诱人模仿的效果不都是一样的嘛。这幅画不仅有赝品还有不少复制品,墙上的这幅就是个复制品。流入贵国的第一幅画是由理惠的祖辈从国外收购的,从那时起理惠家的人世世代代都在研究这幅画,他们居然在什么资料都没有的情况下就能推测出这件事的梗概,真是了不起!不过除此以外,他们确实所知了了。理惠在预测到红月后幸运地联系到了我,在我的远程帮助下她已具备了暂时化解凶厄的能力。一开始我欺骗了她,让她相信她有能力天黑之前红月没有来临之际可以结束这一切!其实被封印的东西是消失不了的,我只是善意地欺骗一下而已,免得她灰心丧气。只是这一切被酒店的人给搞砸了,因为他们的拖延导致红月降临之前理惠不能采取行动,后面发生的事谁也无能为力!”

“那么,按照你的说辞死在M房间的两个人是女巫喽。”高藤试探,口气非常随意。

“不,他们不是!因为人偶不仅沾满了女巫的血还沾过伯爵的血,它混合了两种不同的灵性就像人有多种性格那样。如果人偶遇到女巫,则必杀女巫;反之它也会杀不洁之人因为伯爵的血使然,他是位品行高洁的人。说的简单点:就是伯爵的品行克制住了女巫的邪恶,但这不是永久的。”

“这就对了!”高藤难掩心中的兴奋。

“嗯哼……”外国人不解,他疑惑地看着高藤,反应有点迟钝。

“酒店的案子我可以给你讲,不过你要保证:一、你先前所说绝对属实;二、你要如实回答我之后提出的问题,不要回避!”

“我保证!”外国人严肃地说,一脸的庄重让高藤对这种带有浓郁仪式感的保证很不舒服。“你,不必这样。”高藤不堪承受,内心在挣扎。

“哦,朋友,这是我们之间的契约。你可能不知道近代的社会契约也是由‘它’创造的,我们必须遵守。除此之外,我期许你能保证从这里得到答案之后自行离开,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希望被打扰,你能保证吗?”

高藤不敢直视那个外国人的眼睛,勉强回答道:“可以,我保证。”

“那么,请你先讲吧。”

高藤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讲了起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阴暗的地方,酒店也是。M房间被酒店暗装了偷视用的摄像头,奇怪的是摄像头像是老板自己安装的,一个是长期使用一个是临时的。当老板和美奈子进入整理间的时候他拔出了那个临时摄像头,不过这个家伙太大意了,他没有关掉它而是随意把它放在一边。当他和美奈子亲热的时候无意中把摄像头碰了一下,这使我们能清楚地知道整理间里发生了什么。老板和美奈子的不正当关系没什么好说的,死在酒店里的那对男女我们只需调查一下就搞清楚了。我奇怪的是:这种事连违法都算不上,大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为什么伯爵的那个人偶会痛下杀手呢?”

“这就像一个仆童替主人打扫房间一样,如果主人不在或是不管,仆童会自然地认为自己怎么做都是对的。可一旦主人回来或是要亲自过问的话,仆童犯的很多错误就会暴露出来。”

高藤想了颇久说:“可能就是这样吧,主人的能力远远超过仆童,非此难以解释为什么从监控里看不到房间里行凶的图像。”

“你能这样理解太好了。打个比喻的话人偶就像是人们的一个主人,你不能按仆童的思维去对待它。”这个外国人说完站起来友好地伸手欲与高藤道别,可被高藤拒绝了。“你俩最好和我一起到警局走一趟……”高藤面无表情地说。

“怎么,你难道忘记我们刚才定过的契约了?”外国人空悬着手显得很尴尬。

“对不起,我也是你说的那位仆童啊!除了把你们送到我的主人那里去,我别无他法。对不起了,请多多关照!”高藤向那个外国人深深地鞠躬,脸变得非常扭曲,面容凄厉。

“你不遵守契约会受到惩罚的……”

“没办法,如果你们不去,我很快就会被追责,被惩罚得更快。”高藤十分无奈,他后悔把这个案子挖出来,做个庸碌之辈不好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呀。

“理惠!把画摘下来,我们从那边走!”

理惠去摘画,高藤前去阻止结果和外国人扭打起来。

那个外国人身体魁梧、能力出众,高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过高藤亦非泛泛之辈,他拼了老命成功地向手下发出了求助信号。他看出外国人只是教训一下他而已并没有下狠手,于是伪装成不经打的样子继续与其周旋。

等高藤和手下们开始呈扇形包围他们的时候,那个外国人和理惠已经站在了窗台上,他们夹着画抓住窗帘迎风而立。高藤示意手下不要贸然行事,他向窗台上的人示好打算先稳定住局面。

“我们不会和被伪科学魔化了的人合作,更不会向世俗屈服。”理惠说完便和那个外国人一起松开窗帘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可恶!”高藤趴在窗台上俯身往下看,却没看到掉下去的人。“可能是光线不好、角度受限,受遮蔽和其他影响不易找到吧,让我们下去搜索,长官。”手下们建议。

“也只能如此。”高藤安排两个手下看住房间,一边给医院打急救电话,一边带人急急来到楼下。

他们从车上拿出专业设备开始在楼下搜索,可是连理惠和外国人的影子都没见到。高藤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下扩大搜索范围,可还是一无所获。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拿过文件夹欲把他想到的东西写出来,可他刚写下“红月”二字就被一名穿制服的警员给打断了。

“高藤科长,长官找你有急事!”

高藤于是跟着这名警员来到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前,这里站了几位头戴面罩身穿白色连体防护衣的人。

“高藤君,你受到沾染了,十分危险!我们必须马上采取措施,请你配合。”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说,他手一挥其他的白衣人立刻把高藤围了起来。高藤心里疑惑,他用警惕的目光观察着周围的变化同时打算用余光瞅一眼车牌,不提防白衣人拿出一个像空气清新剂一样的铁罐向他身上喷洒气雾。

“干什么……”高藤欲说却已发不出声来,他感觉胸腔像被泡沫般的粘液填满,喉咙里发出呼隆呼隆的声音呼吸异常困难。

“快,把担架拿来!高藤君状况堪忧。”白衣人喝道。

高藤双手扼着喉咙在原地痛苦挣扎,身边一辆辆白色救护车慢慢驶过像是准备在附近驻泊。高藤终于发现这些救护车车型异常宽大不是平时见到的那种,当他即将去意识的时候,一辆医院的救护车鸣着长笛从他旁边疾驶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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