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中旬,老公买了辆车。对于这件事,他倒是挺开心的,好几晚上睡不着觉,非要跟我讨论车的事情:觉得开着自己辛辛苦苦挣钱买的车特有成就感,自豪感。我倒是没他那么多想法,心态很平静。只是自从他有了车之后,无形中,我觉得自己每天都多了一件事情——听车声。这似乎成了种习惯。
每天下午六点钟之后,我就开始在窗户那断断续续地观望,等着他回来。偶尔恰好看到他开着车回来,但大多数都是,我还在炒菜,听到一声砰,我便让儿子去阳台那看看(我们住在二楼,上面有个阳台)。
“妈妈,不是我爸爸,是旁边的叔叔回来了。”是的,我听错了,错了没关系,毕竟这个声音没什么特别的,汽车关门声不都是这样的么!
那天做好饭菜,闲来没事,我坐在阳台上接着看那本未看完的书——《我与地坛》,儿子正在屋里拼他的乐高积木。听到砰声,我立马站起来往窗外看,他已经停好车,正把车钥匙装进裤兜,手里拿着水壶准备上楼了。我突然想起那么多年,我们等待我爸回家时的场景:
“去看看是不是你爸回来了”,我妈还在厨房做菜,听到马路上车滴的声音,便让我们出去看看。100次中她大概只听错过一两次,可能是车声太相近了。偶尔我们听到车声,想去看看是不是我爸回来了,她就会说,那肯定不是你爸,你爸的车声不是这个样子!
以前很小的时候,我总认为我爸的车声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们家就住在国道旁边,每天来来往往的都是车,他开的是中型的四轮翻斗车。和我爸开的车一样的到处都是,很多时候和他一起拉货的朋友开车经过我们家门前,都会按声喇叭以示打招呼。但听了那么多车声,我还是觉得我爸的车声最好听,他的车声不躁,听起来反倒很悦耳,并且停车的时候,那声音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呲……声音拉的还老长。所以时间久了,我们也跟我妈一样,老远听到一声滴,就知道是我爸回来了。
那首歌唱的真好,歌词也写的好: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很多时候,做的一些事情感觉像在哪发生过,又好像在梦里梦见过。现在想来,我是做了很多我妈以前做的事,那些事中都有她的影子,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现在的我,说着我妈当年说的话,做着我妈当年做的事。而我的儿子呢,则做着我当年做的事。我想,现在的我和当年的我妈都是一样的,都在听车声,翘首等待着丈夫回来。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和儿子到现在都听不出他的车声有什么特别。的确,现在的车声都是一样的,开门关门,按喇叭,除非车出了问题,声音可能就会有点不一样。
我妈晕车很厉害,这么多年她都没出过远门。她从不出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我们家的小县城,还是坐我爸的翻斗车去的。我爸开的四轮翻斗车,烧的是柴油,也许是我妈闻惯了这种味道,只是做我爸的车不晕车。我爸说她这辈子也只能做着井底之蛙。他开了30多年的车,拉了30几年的货,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农活,但是手上也都磨起了老茧。每次看到我爸那双手,心里就挺难受,总想说点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便在心里暗暗想,一定要好好挣钱,让父母在有生之年享享福。可是转眼30岁了,依旧没有能力做这件事,反倒是父母帮着操心。
前年回去的时候,我爸又换了辆车,不过还是四轮翻斗车,只是牌照的颜色由黄色换车了蓝色。我不懂,他说蓝色的车牌号可以让他多跑几年……大概是怎么说的,我已经忘了。不过前年和去年,我都在家住过一段时间,但是很少再听我妈说那句话,你去看看是不是你爸回来了。我们在客厅看电视,或是在厨房餐桌吃饭的时候,也只能听到车关门的声音,才知道是我爸回来了。无论是关门声还是车启动的声音都变了,没有以前那样悦耳动听,那样苍茫有劲。
我想,我和我妈一样,还是喜欢听我爸当年的那种车声,听起来不躁,但听起来又反倒很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