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我在河畔走路,遇见一对夫妻老人。老先生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听戏,手机里咿咿呀呀不知正在唱的哪一出,老太太弯着腰在旁边的草丛里采摘着什么。
“您摘的这个是啥?”我好奇地问。
“枸杞头,就是枸杞的嫩芽。”她举起手中的塑料袋让我看,里面有小半袋了。
我有些惊讶,自己一年四季几乎天天从那里过,竟然没有发现那里长了那么多的枸杞,也没见过它们开花、结果啊。
大概是不认识的缘故,所以没注意,把它们当成野草了。也难怪,在我潜意识里,提起枸杞,眼前浮现的就是来自宁夏的那一个个鲜红的或乌黑的浆果,还从来不知道它是长在树上,还是藤上。
想起《红楼梦》里探春和宝钗想吃油盐枸杞芽,便打发小丫头拿着五百钱来给厨房柳嫂子让她置办的事,想必这枸杞芽肯定是人间至味,但还是问了一句:
“这个芽好吃吗?”
“好吃。”
“怎么吃?”
“粉蒸,清炒,煲汤,焯水凉拌,都可以。”
老太太说话软糯,好听,口音像南方人,穿戴很整齐,很优雅的样子。她说这个枸杞头非常清香,没有别的什么杂味道。
老太太说,这一路很多,那边还有一大片,都是野生的,她指了指东边。又说,这里的人好像都不吃这个东西,她们南方人喜欢吃。她果然是南方人。
昨晚睡前翻《人间草木》,正好翻到那篇《枸杞》。汪曾祺先生在开头写到:“枸杞头是春天的野菜。采摘枸杞的嫩头,略焯过,切碎,与香干丁同拌,浇酱油、醋、香油,或入油锅爆炒,皆极清香。”
看到这里,想起白天河边那一大片枸杞丛和那采摘的老太太,不禁会心一笑。
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去河边跑步,跑完步也去采摘那枸杞头。现在的枸杞头非常嫩,刚刚长出来。它们的汁液染绿了我的手指,一股清香的味道沁人心脾。不一会儿,就采了好多,心里美滋滋的。
中午,用采摘来的枸杞头,照汪曾祺先生的食谱,做了一道春菜——焯水,切碎,与香干丁同拌,浇生抽,香醋,芝麻油。
用白瓷盘盛了,绿莹莹的枸杞芽,黄白相间的香干丁,令人赏心悦目。
尝了一下,鲜嫩,爽口,一股野菜特有的清香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如春风拂面。细细咂摸,清香中略带一点点苦味儿,苦味中又有一丝丝的回甜。嗯,春天的味道,好吃。
孩子不吃,说野菜就是草,有啥吃头。一蔬一菜,有时候吃它,我觉得倒不全是为其味,也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含在里面的。这些小孩子,哪里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