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达尔罕牧羊人的奇幻之旅
李文俊
（一）
一只鹰
落在拴马桩前，你跨上它的脊背。
它起初是小跑
后来展开翅膀。你突然发现
达尔罕变得越来越高远
辽阔
蜷缩在黑暗之中的星辰，开始闪亮
春天的风
在你的衣服里，贴着你的肢体
飞翔
你倾斜着身子，紧紧抓着它的羽毛，无人能
阻止你
继续你的行程
你越过塔尔虹河与白云鄂博敖包
几颗冰凉的星星，从你
湿润的鼻尖
滑下
（二）
你看见几个
穿兽皮的人，坐在巴图哈拉嘎山上
石人墓旁
凭直觉，你断定他们骑马
走了很长时间
他们在用古突厥语交谈
你记不清当时和他们说了些什么，其中一个
络腮胡子
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你的肩膀
带你走进
山下的营地
流星穿过你的眼晴，坠入牧帐前的篝火
燃烧
你遇见你前世的妻子和女儿
她们没有认出你
她们邀请你与她们围着篝火一同跳舞
向你热情介绍
她们现在的丈夫、父亲
你想躲开她们，找一个角落，痛痛快快
哭一场
可她们寸步不离
你强忍着，不让眼泪
掉下来
你对她们低声说:
“我该走了，我得赶路”
（三）
你与突厥人
交换了礼物，进入一件飘起的黑色
绸缎中
你昏昏欲睡。你被风吹醒，睁开眼晴，看见
自己在一个椭圆
星系的中心
你的身体、胯下的鹰
都在旋转
速度
越来越快
你感觉到了某种超越自然的力量，左右着
你思想
呼吸和声音。你惊愕地发现，那件绸缎
不断缩小成针尖大的
黑点的重影，你凝视着它，感觉到了
它的温暖
你再一次被它，吸了进去，时空
渐渐弯曲
（四）
你从新月状
光环里出来，不知怎么又回到巴图哈拉嘎
山脚下。
你想不明白:
“这是怎么了”
你感觉，你只走了一会儿，刚才还流动的塔尔虹河
已被冰雪
覆盖
一只中了箭的野鹿，像是从天而降，忽然
钻进
你面前的灌木丛
身后是一个猎人。你从他的服饰看出
他是鲜卑人
他傲慢地看了你一眼，快步
追赶他的猎物
一轮宛如
破冰而出的月亮，搭在他的肩膀上
（五）
天边微微发亮
一座脱离地面的城市，还在雾气中上升
你疑惑
你努力回忆，你怎么会骑着一只鹰在万人广场
矗立的彩色大屏幕
播报的
早间新闻中
出现
（2019/04/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