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春天的大好时光来闲谈的,一定是阔人。
第一朵迎春花开放的时候,新年便如约而至了。掸尘、除旧、布新,遵循传统习俗,年复一年,不敢怠慢。过一年,年岁上调一级,内心又添了几分沉静。
年过得真快,没来得及懒散几天,紧巴巴的日子一下子就戳到眼前。学生满脸的不情愿,做老师的何尝不是,谁巴望着上班呢,多放半天假,就等于捡了大便宜。眼盯着一堆看似新实际旧的任务,面无表情——这是我一贯的做法,先冷后热。我怀疑我是条变色龙,随着温度的升高而慢慢显出活力,僵硬的思维也须惊蛰后才能复苏。
短短的假期,莫名地喜欢上了一种风格,这让我打心眼里得意,这副老面孔是到了该换换的时候了。我喜欢变幻的人生,愿意呈现多面给世界,我是条变色龙。我不冷血。我的身边也应该都是变色龙,五彩缤纷,不单调不重复。哪怕是条蚕也好,可以蜕变而得新生。我因此羡慕年轻人,做一个“新我”对于他们来讲必不是难事,毕竟年轻人易于接受新事物,适应各种变化,成长的速度也惊人。守旧不该是年轻人的行为。对于一个只有二十多个年轻人的大学校来讲,这一点显得尤为重要。
职业教育出不了让老百姓欢欣鼓舞的成果,就使得我们不少人的原动力渐次减退,人前人后,不自觉地躲闪,好比“乡下人”面对“街上人”,永远没有心理上的优势。
也包括这些学生,他们都是分数的受害者,倘若以绘画舞蹈或音乐来衡量,这些孩子或许都是优等生,只是没有全面发展,便废了全部希望,遭人另眼相看,久而久之,没了动力。
狼牙棒会“自我安慰术”,总能从另一个角度宽自己的心,比如,有统计表明,普通高中很大一部分毕业生考入的大学属于高职系列,或者毕业后从事职业技术,殊途同归,不幸与我们为伍,这说明,职业教育大有作为。如果以乒乓技艺选拔人才,狼牙棒掐指一算,大概可以跻身名牌大学的行列。如此说来,就没有必要看低自己以及自己从事的行当。狼牙棒从不看低自己。
前段时间,教育局组织活动,节目彩排现场,舞蹈队缤纷登场,我坐在角落里,有一两个舞者,见了我惊呼起来,像看见了怪物,亲热地叫我老师,立马又跑过来两个,也凑过来,其中一个还问我,记得她吗。怎么不记得,每个人都跟在我后面写了两年周记,那个在前面领舞的高挑个子女孩儿,我记得她当初进校的模样,还记得在班上读过她的一篇有意思的文章,去年刚刚考取教师资格证,很不错的。
我向一旁教育局的几位炫耀:今天这场合,凡是我教过的学生百分之百地都跑过来叫老师了,仅凭这一点,就值得“甩”一把吧。大家都说应该。我就狠狠地骄傲了一回。
普通高中的学生,最需要的是分数,职业学校的学生,除了接受专业技能之外,更需要有清醒的认识,正视的勇气,前行的力量。
我教两个班级的语文,其中有七八个学生让我颇费脑筋,不仅不爱学习,还有许多“恶习”令我抓狂。我自诩是个好脾气的人,又面对一群比我女儿还小几岁的女生,几乎无计可施,或好言相劝,或旁敲侧击,大多时候忍气吞声。又能怎样?
废了不少口舌,动了不少心机,总算露出一丝光亮来。有两三个破罐子破摔的死硬分子,居然在年底开窍了,突然写了长长的周记,表示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而且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天天练琴,上课也努力昂着头,对于突如其来的提问,也对答如流。班主任老师悄悄问我,咋回事,哪根筋搭错了?还说,那个最顽劣的也想好好学点东西了,还希望能得到语文老师的认可。我一笑,心想,我一直看在眼里,课堂上,我不是恻恻的表达过欣慰和鼓励吗?
我总是拿这些顽皮的学生做我的镜子,我的中学时代不也很颓废,很沮丧吗?有些玩世不恭,有点桀骜不驯,时而悲观,时而自大。那是我们成长时相似的身影,谁的成长没有烦恼呢?除非是机器人。
顺便介绍一下我的斑斑劣迹:被老师抓去办公室,一定低眉顺目,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特别是眼神中要流露出十足的悔意。虽然这种所谓的恐惧只有一半的真实(这足以证明我小时候没有十分的坏,只是顽劣而已,所以长大后还有走上正道的机会),但有些表情是来配合老师的,想到老师半夜里还在批改作业,病假条揣在口袋里坚持传道受业,又如此辛苦地帮教我这样的差生,如果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会让老师很难堪的。我年少时就是个很体贴的人。如此,不胜枚举。
基于以上的对照,我的学生只要配合我的苦口婆心,我就会心花怒放,喜不自禁,还会写下文字留作纪念,大赞,孺子可教也!
我只愿自己是条热血的变色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