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王携秋子闻与秋无风一同来到大殿,诧异地问:“明国公,令郎这是……”
明国公惭愧地摆了摆手:“技不如人,被人抽的。”
秋子闻一眼便认出贺明扬脸上的伤是被陶兴兴惯用的鞭子抽的,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身后却传来一声压制笑意的咳嗽,转头一看,瞧见了坐在最末尾的江傲月,她依然带着半狐面具,只是换了件玄青色绣菊高领长裙,显得更加生人勿进,与她眼中尚未消散的笑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他一时失了神。
这时,太监总管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皇上,皇后,太子驾到!”
随着高喊声,皇帝与皇后,太子在数名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殿内。
众人齐齐跪拜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在群臣首位落座。
皇上牵着皇后的手,走上九阶之上的龙凤椅,转身笑道:“众位爱卿快平身入座。”
群臣这才起身,各自落座。
庸王率先举起酒杯,恭敬地贺道:“臣弟恭贺皇兄寿辰,愿皇兄如松柏常青不老,如江河福寿绵长。”
皇上满面春风,举杯应道:“那就承皇弟吉言了,你虽中庸,但儿子倒有几分本事,刚回京就帮朕破了个案子。”
庸王谦虚地笑了笑:“全仗皇兄看重,他才能有这个机会。”
皇上旋即将目光转向秋子闻:“这倒让朕更好奇子书衍到底为你们寻了个什么样的先生,不仅能制住明国公府那混小子,还能治好你的腿。”
众臣纷纷将目光投向末席的一名俊朗少年,他一袭月白色绣金长袍,眼睛明亮深邃,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随性洒脱,正是明国公的门生子书衍。
面对众臣的目光,他脸上没有一丝怯意,却在与江傲月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乱了神色。
江傲月也附和着皇上,明知故问:“就是,子书公子,不如好好跟大家说说,那位先生是何许人也?”
子书衍太清楚江傲月此时的眼神意味着什么,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顶着巨大的压力回道:“回皇上,她是草民多年好友,名唤阿氓,因经脉受损不得不终生留在不出山上以药雾调养,故不能来觐见陛下。”
皇上不免失落:“原来是这样。”
贺明扬听得有些糊涂,他怎么不知道他们的先生经脉受损,不得不终生留在不出山上以药雾调养?见皇上失落,主动道:“皇上您也不必失望,虽然我们的先生不能前来,但不是还有江二小姐,她在不出山时一直帮着先生督导我们,微臣当初怎么都学不会千影步,还是她差点把微臣打死才学会的。”
殿内顿时一片笑声。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到了江傲月的身上。
太子秋离霆恍然大悟:“怪不得秋子闻的腿好了,看来不是你们先生疏通的经脉,而是这位自小天赋卓绝的皓月山庄二小姐替秋子闻疏通的,本宫特意向父皇请旨邀江盟主和江二小姐入宫赴宴,便是想一睹墨城派内功的风采。”
江傲月随即站起了身:“那民女……”
秋离霆却抬了抬手:“不急,仅仅展示多无趣。”
他拍了拍手,几名侍卫立刻押着两人进入了殿内。
江傲月侧头一看,竟望见了昨日在酒楼遇见的小童和他家公子。
秋离霆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个小童和他身旁的公子:“这对主仆因昨日不慎掉落了身上的书信,被人见到后,暴露了细作的身份被抓捕,别看他们表面像普通商人,其实武功高强,数十名捕快合力才勉强将他们擒住,现在本宫命你与他们较量一场,若他们胜了,便留下他们的命,若你输了,便留下你的命。”
“什么?”江傲月惊愕。
小童立刻叫喊开来:“我认得她脸上的面具,她可是玄阴冥使江傲月,我们公子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你这是摆明了要我们的命!昨日从公子身上掉下来的书信根本不是我们的,我们是被冤枉的,你们不能这么草菅人命!”
秋离霆却冷道:“都人赃并获了你还在这里诡辩,若你们不是细作,武功高强潜入京城意欲何为?”
小童脱口而出:“我们自然是有事要查……”
一旁的公子赶忙拉了拉小童,眼神示意他停口,转头对秋离霆解释:“我们此次私自从南城来京的确有目的,但绝不是想套取机密叛国。”
秋离霆不耐烦地问:“那便说出你们的目的。”
那公子欲言又止。
秋离霆的耐心耗尽:“连个谎都扯不出,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江傲月回忆起昨日与他们相遇的情景,犹豫着说:“太子殿下,此事是不是有误会,民女昨日也曾遇见过这对主仆,当时这公子身上并没有什么书信。”
秋离霆错愕抬头:“你是怎么确信他当时身上没有书信?”
江傲月轻描淡写:“不过是见他有几分俊秀,上前摸了几把。”
群臣顿时窃窃私语,看向江傲月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秋离霆却满不在意地笑了笑:“江二小姐真是个坦承的人,但就算他当时身上没有书信,也可以是过后他人所给,还可以是小童过后所放,你出言袒护他们,该不是与他们有所关联也意图叛国?”
江傲月立刻跪了下去:“民女岂敢,只是今夜是皇上的寿宴,在此染血恐怕……”
“染敌人之血只会快父皇之心。”秋离霆的语气中带着威胁:“江二小姐还不动手,难道是想不战而降?”
江傲月无奈催动黑炎,尽管她无法确定眼前的公子和小童是不是细作,一旦出手,秋子闻也必然会识破她的真实身份,然而太子的命令不可违抗,否则就算她有通天的本领,今夜也无法离开宫里,每一步都走得矛盾与沉重。
那公子自知今夜难逃一死,跪地求道:“太子殿下,一切都是我的错,稚子无辜,还请您放我的书童一条生路。”
秋离霆冷笑一声:“稚子也是细作,岂能饶恕,今夜你们要么放手一搏,要么老实赴死。”
那公子眼中的希望瞬间被无情熄灭,现如今只有放手一搏,双眸霎时变得锐利如刀,怒吼一声一掌劈断身旁的几案,以木作剑,宛如雄鹰凌空跃起,直扑向江傲月!
黑炎瞬间筑起一道屏障,将江傲月护在了屏障后。
那公子转而从侧方进攻。
两股内力猛然碰撞,如同两条狂龙在空中交锋,掀起的气浪犹如狂风骤雨。
酒菜翻飞,桌椅倾倒,大臣们纷纷被吹倒在地,皇上和皇后在宫女和太监的搀扶下才勉强稳住身形,只有几名内力深厚之人勉强坐立,但也被狂风吹得眼睛生疼,不得不抬袖遮挡,仅秋子闻和子书衍担心地注视着江傲月。
江傲月霎时发现了异常,为什么秋子闻对她动用墨城派内功丝毫不觉得惊讶。
难道他早就看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木块在黑炎的冲击下迅速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那公子被黑炎缠身,发出了痛苦的嘶吼,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痛楚,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焚烧殆尽。
方才还对江傲月不屑的群臣,现在眼底都满是惊恐。
“公子!”护主心切的小童崩溃地大喊,愤怒地扑向了江傲月。
江傲月顺势一掌击在小童的嘴上,趁机将藏在手心的药丸强行推进他的口中。
小童霎时双眼瞪大,口吐鲜血,脸上浮现出惊恐和痛苦的神色,踉跄了几步后,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般,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那公子看小童一动不动,以为江傲月杀了小童,悲愤之下再次凝聚内力,凌厉的掌风呼啸着朝江傲月袭去!
江傲月随手一挥便轻易将那股内力化解,随即身形一闪,再次施展同样的手段,将药丸塞进了那公子的口中,然后将他一掌震飞。
那公子顿时愕然不已,可还未等他开口,意识便逐渐模糊,和小童一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江傲月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朝秋离霆抱拳回道:“回殿下,两名细作已死。”
秋离霆给身后的随从递了一个眼神。
随从立即上前探了两人的鼻息,确认两人皆无鼻息后,对秋离霆点了点头。
秋离霆满意地笑了:“江二小姐不愧是武林魁首,如此厉害的人也只能在你手下过一招半式。”
江傲月顺着杆子往上爬:“既然民女替澜国除了两个奸细,不知太子殿下能否赏民女一个赏赐?”
秋离霆来了兴趣:“哦?你想要什么赏赐?”
江傲月竟道:“请太子殿下将他们的尸体交由民女处置。”
秋离霆满脸疑惑:“你要尸体干什么?”
江傲月嘴角扬起一抹轻佻的笑:“人还没凉透,能玩得花样可多了。”
群臣再次哗然。
皇后忍不住斥道:“放肆,殿内岂容你污言秽语?”
江傲月委屈地小声嘀咕:“可是太子殿下问名女要什么赏赐的。”
秋离霆倒是欣赏江傲月的大胆:“两具尸体罢了,你想要便拿去,不过这算不得什么赏赐,不如本宫给你另一个赏赐?”
江傲月茫然抬头。
秋离霆竟说:“跟着本宫……”
江傲月瞬间睁大了眼,她就知道这回太子邀她赴宴不仅仅是想看墨城派的内功,而是想收她为己用,已经这么败坏她的声誉,还是没打消太子的想法,慌张地说:“民女怎配伺候太子殿下。”
秋离霆似乎对戏弄江傲月很感兴趣:“本宫是说秋猎当日跟着本宫一起狩猎。”
江傲月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是民女的荣幸,多谢太子殿下厚赐。”
尸体很快被拖走,酒菜重新摆上,宴会继续进行,刚才还害怕的大臣们又举杯交盏欢笑如常,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傲月不敢再看秋离霆,生怕他再生事端,目光缓缓转向子书衍,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感。
她与这个至交好友的账是时候好好算算了。
宴会一结束,子书衍便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宫门前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