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看到一个用胶片放映机放电影的小视频,顿时,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小时候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看露天电影了。
我出生于七十年代,能记住事时已是文革后期,那时县上有放映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各村放一次电影。
每当知道今晚有电影时,我和哥姐们都兴奋得不得了,于是父亲就命令我们下午睡觉,实际上兴奋得谁也睡不着,只是闭着眼装睡,还不时咯咯的笑,结果只能是招来一顿骂。
电影队来时,真象过年一样热闹,孩子们围着接送的马车跑前跑后,大人们打听着片名和剧情,大姑娘小媳妇打听着外面的世界。那时的放映员分外吃香,到哪都是好吃好喝招待着,那时叫吃"派饭",大队长专门找家里干净的,做菜好吃的人家,谁家能被选上还被视为很光荣的事。从此,我的理想里就多了一个--“放映员”!
八十年代来临了,改革的春风也终于吹到了这个遥远的小山村,伴随着春风而来的,是一部村里自己购买的16毫米胶片电影放映机。这可说是一件大事件,也开启了至今都难以磨灭的最为珍贵的清晰的童年生活的帷幕。
记得第一部电影是《海外赤子》。到了傍晚,村中的道路旁,竖起两根粗木杆,扯上雪白的银幕,放映机放到适当位置,先打开机器,向银幕上投射一道光束,调整远近,清晰度,然后,把胶片上好,我们管这个过程叫做“对光”。村里的孩子们早早就来了,“对光”时,在银幕前上蹿下跳,又抛帽子,又玩手影,又打口哨,玩得不亦乐乎。现在,小狗的手影就是我在那时学会的。等到电影开演时,那可真称得上“万人空巷”(虽然小村子人口不过二三百)!
父亲扛着一把木匠干活用的大长木板凳,母亲领着我们姐弟四人,找个适当的位置,在大银幕前一坐,是为村里常见的一道风景。
有的人家人口多,银幕正面没有好位置了,就跑到银幕后面去看,但有一个缺点,看戏曲片时,看的字幕都是反的。电影开演后,你就听吧,身边全是喀嚓喀嚓的嗑瓜子的声音,现在想来,很有意趣。
自己村里有放映机后,那可真叫做“开荤”了!有时,一夜时间里,放映四五部片子!现在随随便便我就能说出那是看到的电影片名。比如《梅花巾》,《屠夫状元》《李慧娘》《法庭内外》《与魔鬼打交道的人》《女侦探》……这就催生了我的一个爱好,订阅《大众电影》和记录电影片名。现在我还完整的收藏着1979--1985年的全套《大众电影》。我还有一个小册子,里面记着看过的电影名引起了,有我自己写的,也有父亲记的。因为这,当时还放映员的误解,以为我们是在记账,为了防止村里多收钱。实际上,只不过是反映了当时我十分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渴望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罢了。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一次,放映《追捕》,晚上下起大雨来,怎么办?片子已经取回来了,不放不是白瞎了吗!于是大家决定到未完工的村小学校的屋里放。屋地里全是砖头瓦块,凸凹不平,根本没有放凳子的地儿。于是,人们就站着看完映在墙上的画面,无人离开。
我家看电影时,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父亲领着我们看,母亲或者不去,或者只看一会儿。当时很纳闷儿,后来知道,是因为母亲的梗椎病影响,不能总仰脖。一阵锥心的痛!这是因为母亲为了供我们上学,年年到我们村周边的山里搞副业累的啊!一捆药材,就是五加参的根,一背筐山核桃,每样都足有200来斤!真不知母亲那小小的身躯怎么能迸发出这么巨大的力量!现在每每谈起,母亲只是淡淡一笑:我就是为了你们都出息。
现在,只要母亲在身边,我都要找一些当时的老电影,和母亲一起看。
童年记忆,欢乐又美好,光影流转,清晰又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