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他离开我们整整十九年了。然而,他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我好象还能听到他亲切的呼唤,"莲……",我真想回应一声,仿佛我的爸爸还没离开。
我的爸爸1921年出生,在今年他一百年冥诞的前几天,我好几次梦见他。看来,他也在挂念我们。虽是疫情期间,我仍特意去墓地,去看望他,买了蛋糕,牛奶等,烧了香,在烟雾袅袅中,与爸爸深情对话。回来以后,感到特别欣慰,我相信爸爸的在天之灵,已感受到女儿和亲人们的真切怀念。爸爸是三十六岁才结婚的,我有二个姐姐,一个弟弟。弟弟生下来时,他已经五十岁了。他虽然喜欢儿子,但对我们三个闺女也非常疼爱。生弟弟那天,我姑婆隔着窗户问爸爸,生了男的还是女的,我爸说生个男的。姑婆听了以为生了个囡,就说也好也好。见到弟弟,她很惊喜,终于为牛家续香火了。
有人见到我爸孩子那么小,以为他当爷爷了。经常有这样的误会。
我在六十年代出生,但很幸运,我的记忆中没有挨饿过。因为我的爸爸解放前,是游击队员,曾经参加抗日战争。解放后他成为南下干部,曾在粮食局,供销社,区镇府工作过,最后成为蒋堂农场劳改干部。我爸来到蒋堂农场时,条件非常艰苦,一开始住的是茅草屋。我妈至今还记得,大姐生在茅草屋里,有一次下大雪,茅屋的门都打不开了。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没有豪言壮语,有的就是苦干实干。爸爸那时是王村分农场中队长,每天带犯人风里雨里劳动,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特别是夏天双抢季节,他们常常干到晚上十来点钟。我的记忆特别深刻。
他们的辛勤劳动也收获了累累硕果。那时,王村的水果特别多,菜瓜梨瓜香瓜西瓜等等,我们常常尽兴吃。爸爸他们在荒山上种了很多板栗树和其他果树,几乎把闲置的地都利用了起来。
那时的农场是富蔗的。但爸爸也曾告诉我,一开始他们见到过野狼,曾瞪着绿莹莹的眼睛与他们对峙。后来随着他们进一步的开发荒山,那些野兽跑走了。
我爸爸没读书过,小时候是放牛娃。后来在扫肓班,学了一点文化。也学会打算盘。
爸爸是个平凡的人,但是他工作很勤勉认真,任劳任怨,无论在哪个岗位,他都尽心尽职。尽管文化水平不高,但他还是好几次光荣地参加农场党代会。
爸爸在我的记忆里个子不高,有些矮胖,但他的五官很周正。年轻时照片很英俊的。他用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六口人,是我们家的顶梁柱。那时条件虽然不好,但他很会苦中作乐。经常花个几角钱,买一把枣子,一捧荸荠,或几根油条等零食,带回来让我们吃。他一回来,我们就欢叫着,拥上去翻他带的篮子,找好吃的,他很少让我们失望。
后来,光阴荏苒,我们先后长大,成家立业了。退休后的爸爸,也帮着妈妈,带大几个外孙。也带过孙女。
爸爸随着年纪增大,得了糖尿病和脑梗,后来得血管性痴呆,但脑子还算清楚。中风过后,恢复得还好,但是他后来的身体不适合在家里了。因为他曾经生病,儿女不在身边,是物业的干部把住在四楼的爸爸抬到楼下送到医院的。这样的事情发生两次后,我们只好把父亲送到康复医院,妈妈陪住在身边。
现在回忆起来,我们太武断了。印象中好象没有征求爸爸的意见,就这样安排了,这确实是无奈的选择,但我们也该听听他的想法啊。这真是我内心的遗憾。
此后的爸爸,自从住到康复医院,就再也没回到北苑的家。我们经常到那里看爸爸,有时陪他在走廊上走路,走到走廊的尽头,只见爸爸痴痴地看着窗外,我知道,他在思念北苑的家。妈妈陪他住在医院,条件不尽如意,但是他们一点也没挑剔。当时的养老医院较少,几乎没什么选择。
爸爸去世的时候,领导在大姐的要求下,同意让我的爸爸身上覆盖党旗。他是农场第一个在去世时身上覆盖党旗的普通干部。副监狱长亲自主持追悼会,参加追悼会的人很多。
经过蒋堂农场干部子弟几代人的努力,蒋堂农场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成为资金雄厚的著名的现代化大型监狱。现在的犯人,已不在田间地头干活,而是在监狱工厂里劳动改造,再也不必在风里雨里劳作了。
爸爸作为蒋堂农场的开拓者之一,如果能在今天,看到监狱拥有大型的体育场馆,塑胶跑道,蓝球场,电影院等;看到职工有设施良好的备勤房;看到干部认真工作,犯人安心改造;一切都是健康向上,欣欣向荣,那该多么自豪和欣慰啊!他们昨天流过血汗的上地,今天收获了更多的硕果,未来将在新一代的警官努力下,更加可期。
为怀念爸爸,写首七绝。
慈父西行十九载,
一生勤勉敞襟怀。
坟前跪泣铭遗志,
沥血丹心成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