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月解典耀天极
却说到了日月解当天,阳光穿透古老的殿檐,洒落在广场青石上,整个道观几分庄严,几分神秘。广场中央,一座由白玉雕琢而成的祭坛巍峨耸立,香火袅袅,仙气四溢。
众弟子们早已按班排好,统着青色道袍,头戴方巾。连郁兴也不是往日的白衫打扮,而是跟众师兄弟一样装束。叶庆、安俊材、郁兴、莫莺语、窦半莲、赵明达和其它弟子,肃穆和虔诚溢于言表。
任良弼站在队列的最前端,身姿挺拔如青松,仿佛能顶天立地。
此刻考验终于到来。准备已久的剑法与马术在他脑海中默念,在他的肌肉中涌动,在他的气脉中生发。不知天极仙翁是否已然临空,接受长老们和众弟子的祈祷,是否已经准备好观看他的表演。
任良弼微微仰视着天空,仿佛在寻找天极仙翁的影子。微风拂过,轻吹他的青色衣袂,腰间古剑与日光相撞,金光闪烁。任良弼想着身后的同修也许在注意着自己的表现,遂故作镇定。他暗自握紧剑柄,呼吸间仿佛都在积蓄力量,指尖因用力而不自觉地微微发白。
钟声悠扬,回荡在山谷之间,如天籁之音,引人神往。众弟子在各自师父的引领下,依序步至祭坛前,双手捧着香火,虔诚无比,脸上洋溢着对仙翁无尽的崇敬与感激。香火袅袅升起,与晨雾缠绵交织,绘就一幅朦胧而庄严的画卷,仿佛人间仙境,令人心旷神怡。
掌门人白牙,一袭白衣,宛若雪中仙人,超凡脱俗,缓步上前,立于祭坛之前。他袖中取出一枚日月仙讯符,此符晶莹剔透,蕴含天地之奥秘。白牙口诵真言,双手捏诀,指间流转着淡淡灵光,随后将符咒轻轻一扬,抛向半空。
日月仙讯符在空中骤然绽放,光芒万丈,与天地间的元气产生共鸣,熠熠生辉。符咒之上的符文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彼此交织,形成了一个玄奥莫测的法阵。霎时间,符咒化作一道流光,划破长空,直冲云霄,气势磅礴,震撼人心。
众人仰头而望,只见天际之上,一个巨大的光影缓缓显现,光影之中,似有仙翁之形,慈悲庄严,仿佛在回应着白牙的召唤。此景此情,令在场众人无不心生敬畏,对仙翁的信仰愈发坚定。
任良弼站在队列之中,随着众人一同仰望那令人震撼的光影。他的目光紧锁那片光芒,敬畏又激动。
白牙代表众人高声诵读祭文,其声洪亮悠远,仿佛能穿透云层,直达天际。祭文带去对仙翁的崇敬和祈求,以及对天极观未来的美好祝愿。随着白牙的声音落下,光影也渐渐消散。随后天象骤变。原本高悬于空的太阳突然变得更加耀眼,仿佛要照亮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而与此同时,在天空的另一侧,一弯上弦月也隐约显现。日月同辉的奇景吸引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注意。
任良弼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走向广场中央。那里有一匹骏马,通体乌黑,四蹄踏雪,神骏非凡。
众人的目光陆续聚焦在了任良弼的身上。
任良弼一个轻盈的翻身,稳稳坐上马背,挺直腰杆,目光如炬。
他拔出腰间古剑,指向天空,猛地一挥,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马儿仿佛感受到了任良弼的意图,扬蹄长嘶一声,便如离弦之箭般飞驰。
任良弼在马背上演练驰风剑法,凌厉而精准;他驾驭着马儿疾驰、骤停、转身、跳跃,动作娴熟,行云流水。
青锋劈裂晨光处,蹄踏风云成阵。
腕翻星斗,腰悬雷火,寒芒生晕。
骤挽天河,倒倾银汉,玉龙飞遁。
正回马挑月,弓身扫日,乾坤转、阴阳认。
谁识前日孤愤?把龙镡、磨成锋刃。
汗融法袍,血凝鞍辔,九霄堪问。
今借长风,驭光追电,破空留印。
待收缰驻影,金乌玉兔,照征袍振。
清风拂过,花香阵阵。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抹淡淡的云彩,云彩渐渐汇聚,形成了一幅奇异的图案,仿佛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任良弼完成最后一式,稳稳收回古剑,并勒住马儿。整个广场掌声雷动,欢呼雀跃。不知何处传来音乐,悠扬而神圣,仿佛来自虚空。音符跳跃,如奏天籁,洗涤人心。
感激与激动涌上任良弼的心头,只因那祥云与音乐或就是天极仙翁的回应,只是不知其义,亦不知自己是否有缘从仙翁口中得出九鼎会的复兴之道与自己身世之谜。
乐罢,日月恢复了平日的光辉。不少师兄弟纷纷围上前来,或兴奋地拍着他的肩膀,或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字,以示祝贺。而女弟子们却普遍稍显矜持,只是欢喜鼓掌。
任良弼没受到过如此热烈的恭维,不知所措,只是笑着连声道谢。
人群渐散,白牙缓步上前,满意笑容溢威面。他伸出右手,轻拍着任良弼的肩膀,赞许道:“良弼,你今日的表现着实令人刮目相看。这段时日以来,你的剑法大有长进,而今日之演练,更是让我见识到了你剑法中的新境界,实乃可喜可叹。”
听到夸赞,任良弼思及前些日子,不断苦练,揣摩剑法精髓和马术要义,终见今日成果,心中暖流涌现。
“谢谢师父。”任良弼恭敬地鞠躬,表达感激之情,“是师父的悉心教导和严格要求,才让我有今天的进步。我会再接再厉,提升修为,为门派争光。”
白牙微微颔首,目光中透露出对任良弼的期许:“良弼,你身怀无限潜力,望你能坚守对修行的热爱与执着,不断攀登高峰。随我来吧。”
✦ 飞渡盘启远行志
白牙带领着任良弼来到了大殿。案台上,一块精致圆盘首先映入眼帘。
“良弼,这是飞渡盘,”白牙指着圆盘,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威严与自豪,“它能够助你跨越高山、深谷和河流。今日,我便将它赐予你,作为你此次出色表现的奖励。”
此言如平地惊雷,震彻任良弼的心扉,他感觉仿佛双手都在发颤——这岂非天助于他,仿佛那遥远的泾鹤州已经开始等待他的到来!
他快步上前,颤抖的双手轻轻捧起飞渡盘,只觉触感温润,自掌心,遍全身。
飞渡盘上,符文雕刻繁复而古老,似乎蕴以神秘力量,中央镶嵌着一颗颜色变幻莫测的宝石,时而深邃如蓝,时而耀眼如绿,如同活物般灵动。圆盘的边缘光滑圆润,几个小巧的挂钩点缀其间,更添几分精致。
“多谢师父厚赐!”任良弼的声音在颤抖。他再次深深鞠躬,对师父的感激已让他眼眶湿润。
白牙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飞渡盘虽好,但使用之法亦需谨慎。来,我且将使用方法传授于你。”
说着,白牙走到任良弼身旁,开始详解:“使用时,需先向宝石滴上一滴鲜血,与飞渡盘血脉相连。眼望你想要到达之处,记住眼前画面。随后闭目凝神,默念我即将传授于你的古咒,集中精神,将意念与飞渡盘融为一体。想象着刚才所看到的画面,飞渡盘自会感应,助你跨越障碍。”
任良弼听得入神,将白牙所传授之法熟记于心,不时点头。待白牙讲解完毕,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一试身手。
“师父,我现在可否一试?”
白牙点头示意。任良弼便将飞渡盘平放在大殿的地面上,按照白牙的教导,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宝石之上。宝石瞬间吸收了鲜血,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任良弼看向大殿门外的空地,记住门外的画面,随后闭上眼睛,默念白牙传授古咒。他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飞渡盘中涌出,迅速包裹他的身体。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妙的空间,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想象着你要到达的地方的画面……”白牙的声音在任良弼耳边回荡。
任良弼集中精神,想象着方才所记住的画面。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脱离地面的束缚。当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大殿之外的空地上,飞渡盘亦一起静静躺在他的脚下,仿佛从未移动过一般。
“成功了!”任良弼惊喜地喊道,他再次走进大殿,看着白牙,眼中满是激动与感激。
白牙微笑点头,眼中满是赞许:“很好,良弼。记住,飞渡盘虽好,但修为与本领才是根本。不可过于依赖外物,而忽视了自身的修炼。”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任良弼恭敬地回答。
任良弼托着飞渡盘,走出大殿,走在天极观的小道上,充满了愉悦。
他走上一片草坪,坐下身来,将飞渡盘放在身边,躺了下来,双臂展开,微闭双眼,看着天上云影。
这时,他在发觉自己已经心力交瘁,只是这几天的大事让他一直无暇顾及罢了。所以现在,他什么也不想管,只愿这样躺着。
卧看残阳沉碧沼,身化青芜小。
云影过眉峰,倦鸟归时,驮得流光老。
袖中宝鉴生幽皎,照尽天涯道。
忽有晚风来,吹散浮名,散作流萤绕。
俄而睁开眼,任良弼才发现自己方才睡着了。此时天空已经不如先前明亮,身上的疲惫减少了很多。
他抱起飞渡盘,站起身,回到了青松院自己的房间。顺利完成日月解,此等好消息应告诉父母,且看他们如何欣喜。而修炼之事,他一刻也不愿多想,且在家里好生休息一番。
念及此处,他便将飞渡盘装进自己的大木箱,下山归去。
✦ 暗隐九鼎誓无声
任良弼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荡,推开熟悉的木门时,正看见任文成反复摩挲着书页边缘。泛黄的书卷始终停留在"明哲保身"那章,纸角已被摸出毛边。厨房飘来的炊烟突然急促晃动,任母举着沾满面粉的双手冲出来,围裙带子松垮垮垂在腰间。
“可算回来了!”任母的嗓音带着二十年未改的乡音,“今早你爹把香炉都打翻了三次,非得说炷香插不直会冲撞神灵。”她胡乱在围裙上擦着手,眼角纹路随着张望的动作层层叠起。
任文成啪地合上书,布满老茧的指节敲在“安分守己”四个字上:“大典...那个,观主可曾说流程改动?你的剑术……当真没出差错?”他枯瘦的手掌按在藤椅扶手上,青筋随着追问突起。
任良弼望着父亲袖口磨白的补丁,喉结滚动。九鼎会的誓词在舌尖发烫,出口却成了温驯的应答:“上场与平时练剑一般无二。孩儿按赤火长老以前演示的,三十六式连招完完整整。”
任母端来汤碗时,陶勺在碗沿磕出细碎的声响:“娘特意去后山挖的野藕,炖了整宿呢。”她枯黄的手指绕着衣角打转,终于憋不住问:“那些个长老……没挑你礼数罢?”
“孩儿连上马时衣褶的垂落方向都反复练过。”任良弼舀起半透明的藕片,想起昨夜在青松院绘制的九鼎阵图。汤勺突然被父亲布满裂痕的手按住。
“下月的心魔幻境……”任文成从怀里摸出油纸包,层层展开是发霉的护身符,“当年你陈叔祖参加试炼,回来就咳了三年黑血。”他抖落符纸上的香灰,“若观里要派你去,爹替你求个安全的秘境……”
任母突然打翻盐罐,晶粒在桌面铺成星图:“娘听说幻境里会现出人心最怕的物事?”她慌乱地用手拢着盐粒,“弼儿若见到那年发大水的场景……”
“爹娘不必忧心。”任良弼将九鼎会的谋划咽回腹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里暗袋——那里本该放着飞渡盘的密钥,“孩儿只求稳扎稳打,像爹说的‘不求出彩但求无过’。”
夜色漫过窗棂时,任良弼望着双亲佝偻着收拾碗筷的背影。母亲正把剩汤仔细封进陶瓮,父亲则对着《保身箴言》的某一页反复点头。他摸向空荡荡的腰间,只有天极观的平安符在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