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事返回了久违的故乡。故乡的风,故乡的云,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让我深深地沉醉,在这夏日的夜晚。
行走在这片风化了我成长足迹的土地上,记忆像铁轨一样绵长,如烟往事跃然而至。虽然离县城不过百里,但之前有意漠视她,把她和那段寂寞而苦涩的岁月一起埋葬。记得我以前在一篇散文中,把故乡比喻为“倭肯河边的愁苦妇人”,心里有着对她浓浓的嫌恶。如今自身壮怀激烈的时代早已过去,学会了豁达,知道了无论想象是怎样的有力和灿烂,都该让位给现实。
解开了心结,对故乡,我开始重新审视她,有着难言的亲切。毕竟,没有谁喜欢悲哀,然而我们却都经历了悲哀,并且从悲哀开始长大的。接受了人生中的不完美,悲哀也无所谓一提了。
漫步在故乡这个小镇上,感慨万千,当年被我贬斥为愁苦妇人的她不但丝毫不见老,反而有老树发新芽的味道,而我,朱颜已改,物是人非,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谁能战胜时光,这正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之前受天涯论坛崩溃论的影响,一直担心乡村空心化,但这次回来,在故乡并没有发现这种迹象,小镇上年轻人还是很多的,但大多无所事事,要么在街上扎堆闲聊,要么聚众玩扑克打麻将。镇上这几年开发了不少楼,由于这边户型设计时通常把阳台设置成厨房,所以从外面只需看阳台是否安了橱柜,就知道这家房子卖出去没有。据此判断,小镇购房力还是挺强的,楼房空置率不高。不过环卫管理跟不上,垃圾遍地,这点有些煞风景。
在小镇南边行走的时候,老远就闻到一股麦香。面对这片麦田,感慨万千。记得小时候,学了“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后,诗兴大发,也想写一首流传千古的诗,吟诵我家前面这片麦田,无奈肚里无货,纵使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写不出来。当时那种绝望的挫败感,现在回想起来还记忆犹新。如今书读多了点,阅历也多了,有时张口即来。看来有的方面是不能拔苗助长的,得等待水到渠成,好比,“茶需无华天然味,君若有实地道香。”
小镇跨河而建,分为桥西,桥东两大块。记得有一年,大雨滂沱,倭肯河水疯狂暴涨,那时公社用广播紧急通知所有的青壮年都去堤上堆沙袋。我们孩子们躲在家中,即使困得要命,也不敢睡觉,心中怀有难言的恐惧。后来才知道,那一年是倭肯河有史以来最大的洪水之一。如今的倭肯河,早已不复当年的盛景,河道越来越窄,河里的淤泥上长满了高高的芦苇,还有萋萋荒草,残存的微弱河水,也是又黄又浊,还有一股臭味,像死水一样,看得真为它叹息。
记得童年时,这里是自己的乐园,夏季来捉鱼,冬季在冰封的河面上玩爬犁,打陀螺。初中的时候,常常拿一本书坐在河边消磨时间。那时河对岸有个女孩经常走过,也许她家就河边上吧。女孩长得很清秀,形容娇好,娉娉婷婷,无论动还是静,都有着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柔顺之美。我坐在河对岸,借着书本的掩护,目光随着她移动。那时的我,还是个小文艺范儿,为她写了不少纸条,当然,写完后都揉成一团,扔进河水里了。纸条上写的我依稀还记得,什么“美人娟娟隔秋水”,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