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家母女的日子没有一点起色,院落显得更加破旧,地上返出的潮气带着白花花的碱沫铺满院子里外,墙角下各种虫子拉出来一堆堆浮土,搜空了墙根子,朽土一片一片连着掉,街门的门板裂着长长的缝子,上面的油漆斑剥支碎,街门两侧随意堆放着一些柴禾,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整理清扫过了,一切都像在对凑着往下过活,冬去春来,寒暑交替似乎在这个院落里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唯一的变化是显得更加陈旧杂乱,了无生机可言。
农历十月二十的下午,随着场上最后一车糜薏子收入草园子,刘家掌柜用生意人挑剔的目光看着李德茂把场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由地频频点头。麦子进了仓屯,谷子、糜子、高粱入了酒坊边的库房,看着眼前这个敦实的长工给自己带来的丰厚的收成,心里美滋滋的,得想个法子长留住这个财神。刘家掌柜从精美的鼻烟壶里往大姆指尖上倒出一团鼻烟末,轻轻在两个鼻孔上揉了揉,又吸了一下,鼻腔中一阵搔痒,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胸肺舒畅透了,不由哼起了小曲,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想个法子把李德茂留在自己的土地上,不对,是必须把他紧紧地拴在自己的土地上,下定了决心收起鼻烟壶,想起《借东风》的唱词:“就是等个好机缘了,借来东风,大破那横蛮的曹阿瞒。”
他的土地本就是南潍最平坦肥沃的一块,如今有了一个好干家,这块土地就有了灵魂,能压住上面的孙家,对做本尤家,下面的郭家,白家,薛家,甚至与营盘的张东也能争一争了。营盘的张东地头广,但多为贫瘠的沙地,他刘家的地可都是黑土地啊!兵在精,不在多;地也是一样的,没有产出的土地反倒吃人。想着这,他的脚不由迈向了干女儿汤家,他要给汤家春莲,他的干Y头寻一门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