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校就在我们村西边的麦场上,紧邻一条大渠,过桥就到了。麦场有二十亩地大,学校就在麦场南边偏西的地方。
说是学校,其实也就两间教室,教室坐南面北,没有围墙。我小学一年级的学习时光就在那儿渡过。
小时候,没有幼儿园和学前班,农村的小孩子八岁开始上学。现在,八岁的孩子都上三年级了,而且在幼儿园、学前班至少再多上三年,我时常觉得自己八岁上学简直太幸福了,最起码比现在的孩子多了三年无忧无虑的童年。
学校里就一位老师,姓胡,十八九岁,也是我们村子的,我们都称她胡老师。胡老师虽然是女老师,却一个人把我们三十多个学生的所有教学科目都承担了下来。她文文静静的,留着那时统一的齐耳短发,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看起来特别可亲。对我们很有耐心,那时候的孩子特别淘气,很不好管,在上学后不长时间,就被胡老师治理得服服贴贴。而胡老师总是用娓娓道来的语言讲故事给我们听。《渔夫和金鱼的故事》、《白雪公主》、《皇帝的新装》等都是那时候听胡老师讲过后记住的。为了再次让胡老师给我们讲故事,我们的学习都用功极了,在我们眼里,胡老师的故事讲都讲不完,她从来不打骂和体罚我们,即使犯了错误,向老师承认错误,说出错的地方,下次改正就可以了。
当时上学,我们在教室里趴着写字的是水泥台,和现在小学生用的单人课桌差不多大小,下面用泥把砖做成方墩,水泥台放到上面就是课桌,坐的是大小不一的小板凳,都是各自从家里带来的,教室窗户小,教室里光线不好,尤其是冬天里一片昏暗不足,看不清课本,胡老师就想方设法找来一盏马灯吊在教室正中的房梁上供我们读书、学习。
冬天下课了,大家都跑出教室,踢毯子、跳绳,更多的是靠着墙挤在一起,向一个方向拼命挤,我们把这叫挤暖暖,还别说,那是我们课间玩的最多的游戏,挤着、闹着、笑着,不知不觉就感觉到不那么冷了。
春天,大渠里的水清澈见底,我们一下课就一窝蜂地跑到渠边去捞水里绿色的水藻玩,要不就在麦场上的麦秸垛里寻找,看哪家的鸡又一不小心在那儿下了个蛋。更多的是打四角、打烟盒、玩子那叫一个痛快。
夏天,教室里空气流通慢,一节课下来,师生都是满头大汗,下课后我们先到大渠里洗一把脸,谁要是发现有小青蛙,就会连鞋带脚下水去逮,搅得原本清澈的渠水变得浑浊了,小青蛙没捉到,自己全身上下却湿透了。好在是夏天,也不以为然,过一两节课就干了。女孩子们在夏天喜欢追赶落在花上的蝴蝶,追着蝴蝶东奔西跑好一阵子,累得气喘吁吁,也往往一无所获。
秋天,当一阵阵秋风吹来,往往会卷起麦场上的尘土,我们就跑进去在风里面追着跑,或者几个人一伙到邻近的玉米地里去折几根“甜杆”来吃。当然,不会被老师发现。通常情况下,老师都会在不利于室外活动的时候让我们呆在教室,给同学们讲故事。
也有例外的时候,那就是音乐课,老师让我们带着自己的小板凳一起到她家,让她妈妈教我们唱歌,她在旁边用脚踏的风琴给我们伴奏,那是我们最期待的时候。一般我们学唱歌要用一下午时间,而老师家有两棵很粗的枣树,结满了枣子,活动休息的时候,我们会找来一根竹竿打枣,老师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看着三十多个孩子在院子里嬉戏、打闹。
如果哪天我们的作业都得了100分,胡老师会带我们去五保户赵奶奶家做好事,她帮赵奶奶洗衣服,我们这些小孩,女同学负责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男同学两个人一组,给赵奶奶家的水缸提水,提得满满当当,赵奶奶每次看到我们,都会拿出红枣、瓜子、花生等让我们吃,我们总是说,做好事就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时间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赵奶奶那黑漆大门上有一个红底白字的铭牌,上面写着“革命军属”四个字。
我们在村里上完一年级,二年级就到大队的正规小学去上学了,而我们的启蒙老师胡老师也在几年后嫁人了,再过了七八年,胡老师的爸爸、妈妈一家人搬到城里去住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胡老师。
我怀念那一年里快乐的学习时光,更怀念我的启蒙老师——胡玫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