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气闷热。一路上,车内开着空调。
老家小院,花木葱茏。舀一盆清凉的井水洗脸,也难抵暑气。
堂屋的空调安装好几年了,冬天和夏天,却从未见父母亲用过。只有我们来,才偶尔开一次。
把空调开到24℃。吃过午饭,母亲和我,在堂屋睡午觉。
东屋和西屋,床顶都安了微风扇。父亲和老公各一间。
“热啊,热啊……”,醒来,听见知了躲在树叶下拼命叫着。这高亢的蝉鸣,瞬间把我带回小时候——没有空调、没有电风扇的夏天。
村东头有个大水库,堤岸上长着十几棵槐树和杨树。从水面拂过来的风,夹着丝丝清爽。夏天的夜晚,这里就成了村里人的“避暑胜地”。
晚饭过后,人们一只胳臂抱着草席,或蓑衣,一只手里拿把蒲扇,三三两两来到这里。
人们把草席、蓑衣往岸上一铺,或坐或躺。大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拉话,不时拿手里的蒲扇扑打蚊子,或给躺在身边的孩子扇着风。
那时的夏夜真是美啊!
我们看着第一颗“晨昏星”,也就是金星,在瑰丽的余晖中升上天空。
不一会儿,夜色墨汁一样的晕开,繁星满天。多年以后,喜欢听理查德的钢琴曲《星空》,童年的夏夜星河,是浮现脑海的唯一画面。
村里有两位特别会讲故事的爷爷奶奶,“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知道银河,牛郎织女的传说,大概最先就是从他们口里听来的。
有时,他们也会讲很俗气的小故事,傻女婿走丈人啊,瘸子相亲呢……一群憨实的小孩围着听,不时咯咯笑出声来。
那时,萤火虫也多。在夜色里一闪一闪,像小星星在飞。我拿玻璃瓶捉它们,好奇地观察它们发光的尾部。
玩累了,躺在母亲身边。母亲轻轻拍打着我们,教我们歌谣:
萤火虫,挂灯笼,
飞到西,飞到东,
晚上飞到家门口,
宝宝回家它来送。
等月亮挂上树梢,我困倦得眼皮打架,被母亲牵着手,迷迷糊糊地回家。
进城住了楼房。
夏天开着空调,抬头是空荡荡的天花板,四周被厚厚的墙壁包围。很多年没有见到萤火虫了,以致常常怀疑:它们是不是还存在。
新近,迷上了牧云先生的民谣:
星空下的老房子
风儿轻轻吹
叶子轻轻摇
时光挂在老树梢
红砖 灰瓦
矮小的房梁
故事结满篱笆墙……
在歌声中,一遍一遍追忆——那时光深处的星空,月亮,打着灯笼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