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为什么姨姨说坏蛋是我爹?”虎子扯扯如锦的衣襟,“娘,娘?”
如锦手里拿着针线,正给小东西缝件棉坎肩,这会儿却是愣在那里发呆。虎子这么一拽,她一个不小心扎了手,这才回过神来,“虎子乖,他不是坏蛋。”坎肩一角已然染了血。
“坏蛋欺负娘,娘哭了,就是坏蛋!大坏蛋!”虎子抓着她那根手指放进嘴里,“我给娘吸吸就不疼了。”
苏泰在门外站了半晌,听见这娘俩的对话,一阵心酸。刚才在王府那边,他不依不饶剖根问底,才知道当年曲折,叫她一个女人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自己一回来还这样对她,真是禽兽不如,可不就是大坏蛋吗?虎子真是个好小子,眼明心亮不糊涂。
想了想,他转身到楼下院子里,在杏儿小夫妻诧异的目光中,脱了上衣,去后厨拿了几根荆条绑在背上,然后三两步上楼,推门进去,跪倒在地。
如锦唬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是这个冤家负荆请罪来了。小人儿还是怕,钻到他娘怀里瞪着他,“娘,坏蛋怎么又来了?”
“别瞎说。”她低声喝止,苏泰却一脸诚恳,“虎子说的没错,你爹的确是个坏蛋,所以要你娘好好教训一顿才知道好歹。”说罢,从背后抽出一根荆条递到如锦手上,“你就把我这不说人话不干人事的畜牲狠狠地打一顿,出一口恶气。”
她拿着荆条,想想自己这几年过的日子,再想想他今日回来时说的那话做的那事,心里头的委屈悲愤羞耻夹杂着思念,真个是苦辣酸涩没了头绪,咬着牙抽了下去,他背上立时红肿起一条,叠在几处刀箭的伤疤上。
他当然不敢叫疼,仍是笑着:“打得好。接着打,打到你解气为止。”一抬头,她眼眶里已是盈满了水。虎子要抢那根荆条,“娘,你打累了我来帮你。”
“不能打。他是你爹。”如锦哪里还忍得住,扭头伏在旁边桌子上呜咽起来,倒教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人的手一齐抚上她的背,说出来的话却是两样。
大的说:“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你要没解气,天天打我都成。”
小的说:“娘,不哭,不哭。你要是不哭,我给你买糖葫芦吃,天天买,不给坏蛋,不对不对,不给坏蛋爹吃。”
坏蛋爹?好小子真有一套,苏泰看着虎子壮实的身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盘子,眉毛鼻子嘴巴都跟自己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那一双大眼睛则活脱脱像自己额娘,乐得什么似的。我的好如锦可真会生,他一把抱起小家伙亲了又亲,“好虎子,让坏蛋爹看看你!”
胡子茬儿扎的虎子怪痒的,他使劲挣扎,可他这个坏蛋爹的力气可真大呀,抱着他就不撒手,“你真的是我爹?我也有爹了?”小家伙好奇地盯着这汉子。
“你娘的话你也不信?”
圆圆的手臂揽住苏泰的脖子,奶声奶气在他耳边小声问:“那我就不是野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