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当听到月儿猛然的一声“遥夜”时,原本已经失去理智的遥夜迅速恢复了神志,他一把将月儿抱进怀里,开心地道:“月儿,月儿,我在这里!”
然而,月儿却恍如受了惊吓似的连忙推开遥夜,她睁大的杏眼中满目迷茫:“你,你是谁?”
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哥哥呢?我要哥哥!哥哥……”说着,月儿起身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哥哥”
零落看到遥夜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跑去外面的月儿,零落明白,明明月儿方才叫了一声“遥夜”,现在偏偏说不认识遥夜,还拼命地要找哥哥。
遥夜起身追了出去,零落没有跟上去,现在是留给他们的时间。
零落抚着怀中的画卷,她突然万分痛恨自己的路痴毛病,如果她认路,不管路有多远她都要飞回去看商樗。如今指望遥夜是不可能了,他心里现在比谁都无助,比谁都悲哀。
洞外有遥夜的声音传来:“月儿!你好好看看我,我是遥夜啊!”
“遥夜是谁?我不认识你!”
“可是你刚才明明叫了我的名字,就在你醒来的时候……”
“刚才我不是做了一个噩梦吗?怎么会叫你的名字?”
“……”
“你快告诉我,哥哥在哪里?为什么我现在在这里?”
“月儿,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零落听到,遥夜的话里近乎乞求。
“你别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要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哥哥……”
剩下的时间里,零落再也没有听到一句话,只听到月儿呼唤哥哥的声音被呼啸的海风吹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
零落把画卷在洞里放好,起身出去找他俩。此时,金色的海滩上,月儿走在前面还在喊着她的哥哥,而遥夜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不说话,也不去阻拦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零落觉得,遥夜全身已然浸满哀伤。
零落看了遥夜一眼,跟上月儿:“月儿姑娘……”
月儿回头,额上的白色月牙印若隐若现,似乎比从前淡了很多,她惊讶地看着零落道:“姐姐可是在叫我?我不叫月儿,我叫商梓。”
“商梓?”零落猛然间顿住,她看向同样震惊在原地的遥夜,一时间很多片断一齐向她涌来。
商樗说:“别怕,别怕,哥哥在这里。”
展无尘说:“我还有一个妹妹。”
商樗说:“你们两个都是我最爱的人。”
而月儿也在喊着:“哥哥,哥哥……”
原来,真相一直都在告诉她,月儿其实是商樗的妹妹,可是,月儿只是一个凡人,商樗可是一个树仙啊,他们怎么会是兄妹呢?
零落问道:“你和你哥哥不是同类吧?为何会是兄妹?”
商梓却笑嘻嘻道:“姐姐胡说呢,我同哥哥是双胞胎呢!我也是一棵椿树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并不能变成椿树的模样……”商梓说着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而遥夜却脸色一变,他拉过零落道:“这些可能只有一个解释,月儿喝过‘无缘’,所以她早已忘了自己这三世的事,而在三世之前她应该是商樗的妹妹,应当是商樗唤醒了她三世以前的记忆……”
“所以,她现在只记得自己跟商樗做兄妹的那一世?也就是说,她一直活在那一世?那么,她如今真的是一棵椿树了?”
遥夜神情凝重地点头,他该怎么办?或许他应该去找商樗,解开这个谜团。
零落很开心,她终于可以回去看商樗了。她想,届时她一定要拿着画卷向他讨个说法,或许她得不到什么说法,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在他面前矫情一番。
可是,等到她们三个回到无疆宫时,商樗一如既往地处理着他的事,他只是把月儿抱进怀里,轻生安慰道:“回来就好。”
然而从头到尾不曾看零落一眼,零落满心的欢喜被他的冰冷对待浇灭,她有些委屈,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遥夜却并不管商樗态度如何,他直接追上去问道:“商樗,月儿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樗拥着月儿并没有回头,而是冷声道:“她不是月儿,她叫商梓,所以,商梓的事与你遥夜似乎无关吧!”
说罢,商樗带着月儿就要离开,遥夜又恼了,那双黑色的深眸不由自主地又泛起了红光,零落见状慌忙一把抱住遥夜道:“遥夜……”
零落这看似无意的动作在商樗眼中看来却分外扎眼,他原本冰凉的眸子又度上了几层霜,月儿同样看向他们,却猛然皱眉,抱住脑袋喊道:“哥哥!疼!”
商樗慌忙抱起月儿向她的寝房飞去,他看着月儿越发苍白的面容,眉头紧缩。莫非,月儿仍旧是忘不掉遥夜么?所以,每每记忆袭来,她便痛不欲生?
遥夜发红眼眸又因为月儿突发的状况而立即消湮,他与零落对视了一眼,难道是“无缘”起了作用?商樗顾不上去阻拦遥夜,任由他跟了上来,零落只好也跟上去。
回到月儿的寝宫,所有的侍女都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准备热水、拿毛巾、取绑带每件事都做得那么顺畅,似乎月儿的这种情况对她们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商樗把月儿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安慰她,旁边的侍女连忙拿来柔软又结实的绑带,准备把月儿的手给绑住。
“你们在干什么!让开!”一旁的遥夜突然恼了,他猛然上前把侍女一掌拍开,伸手便要去抢商樗怀里的月儿。
“滚开!”商樗一手紧紧揽住月儿,一手挥开扑上来的遥夜,声音冰冷至极。一时间局面几乎难以控制。
零落猛然上前从后背抱住商樗道:“把她交给遥夜吧!她疼了这么久,你们哪一次救的了她?为什么不让遥夜试试?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商樗怔住,就在这一瞬的功夫,遥夜一把将月儿抱入怀中,喃喃道:“月儿,月儿,我是遥夜,我会一直陪着你……”
“遥夜……月儿……遥……夜……”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月儿颤抖着一字一句学着遥夜喊着这两个名字,她不知道这是谁的名字,可是,她越是想,反而越是疼得厉害。当月儿疼到几乎要昏厥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脑袋一歪便狠狠咬在了遥夜的脖子上面。
遥夜被她咬的青筋骤然暴起,粘稠而又温热的血液说着月儿的嘴角流了下来。遥夜却不愿松手,依旧把颤抖的月儿紧紧抱在怀里,突然,月儿牙齿一松,整个人彻底瘫倒在遥夜怀中,沉沉睡去。
商樗惊骇,连忙上前查看,没想到,月儿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而是真的,睡着了。他惊讶地看着脖子还在流血的遥夜,久久不敢相信,往日一疼就是半天的月儿,今日不过一个时辰竟然就安然无恙了。
零落惊叫着拿出手帕按住遥夜脖子上的伤口,不一会儿血液就浸透了她的手帕:“遥夜!你受伤了!快点去包扎!”
可是遥夜并不理他,零落无助地看向商樗,商樗唤来侍女,指着遥夜说道:“给他包扎。”
走廊上,零落安静地跟在商樗身后,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零落猛然撞上前面的商樗才发现自己一时间走得快了,她忙不跌地后退一步却差点没站稳,商樗皱眉,伸手把她扶好。
“你找到他了吗?”商樗转身继续走,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找谁?”零落茫然。
“你之前的……心上人。”商樗很不愿意说出“心上人”这三个字。
零落惊讶道:“我何时跟你说我有一个心上人的?”
商樗顿住脚步,依旧不曾回头:“在小村子里,你受伤的那天,你说……”
零落猛然醒悟:“你是说那时候?可是那时候你是展无尘,我的心上人是商樗,谁知道到最后你俩……”
未等零落话说完,商樗猛然回头紧紧盯住他,双目如炬:“你再说一遍!”
零落被他凶狠的脸色给吓住了,她支支吾吾道:“谁知道……”
“不是这一句!”商樗猛然打断她,抓住她的肩膀道:“我要听上一句。”
零落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脸颊飞上一阵红晕,低头道:“我的心上人是商樗,一直都是商樗,不管是先前的展无尘还是现在的商樗,一直都……嗯……唔。”
商樗不等零落说完,便一把将她推到廊柱边,拦腰抱起她贴着廊柱疯狂地亲吻起来。
零落起初被他的狂热给吓得不行,而后慢慢开始适应他,抱着他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主动舔了舔他的嘴唇,把舌头伸了出来,商樗把它一口含住,用力地吮吸她舌尖的汁液。
商樗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不再满足于唇齿间的厮磨,嘴唇一点点移到零落白皙修长的脖颈上,过往处尽是朱砂点点。
商樗一把将零落打横抱起飞回了他的寝宫。侍女们看到这样的画面都惊讶地站在原地,而后又心照不宣地退出寝宫把门关好。
地上散落的衣服,遮不住一室的旖旎春光。
翌日清晨,柔软的光透过窗前枝叶的缝隙散落在零落的脸上,零落眨眨疲惫的双眼,下意识地动了动却只觉得全身酸疼。这异样的痛感让她忆起了昨晚的事,惹人遐思的红晕又迅速爬满了她白瓷般的肌肤。
此时床上就剩下她一个,床边还残留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零落忍不住趴在商樗睡过的位置,闭上双眼笑得很是甜美。
再次见到商樗时,他正在书房案前,不知在写写画画做什么。零落悄悄走上前正要从他身后偷看,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一个旋身抱在了怀里。
满怀的软玉温香,商樗禁不住诱惑俯身狠狠吻了一记,零落在他怀里不痛不痒地捶了他一下,那白嫩的拳头也被他的大手尽数包裹,不得动弹。
待到商樗终于放开她时,零落连忙跳起来整理好衣领,而后悄悄往门口望了望,确定门外没人才一本正经地在商樗面前站好,干咳了两声道:“那个,月儿跟你怎么成了兄妹的?她不是已经亡故了吗?你怎么把她救活的?”
商樗轻笑:“笨家伙,现在知道她是我妹妹了?以前吃的都是哪门子的飞醋?”
零落瞪大了眼睛,抢白道:“这能怪我吗?你自己不也笨得不行,明明我喜欢的是你,你自己还能怀疑到别人头上。”
“谁让你当初跟遥夜成亲的?”
“你不是也把我流放了吗?”
“我若不是故意去轿子前面挡一下你还真打算成亲了?”
“本来就打算……不对,你刚才说是你故意去拦的轿子?原来不是我挡了你的路,而是你挡了我的路?结果我还被流放了?你还让我捡一千根树枝!”
被揭穿的某人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地,一本正经道:“媳妇儿都要跟人跑了,不使点手段我不枉为一界之王嘛!我可不能对不起我的千万子民们!”
零落目瞪口呆地看着倚老卖老的某人,脑海中只有一句话,人至贱则无敌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