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文责自负。 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鞌之战”后,第一件引起卿序变动的事件就是臧宣叔的去世(前587)。
……夏四月甲寅,臧孙许卒……(春秋.成公四年)
两年前在楚国发起“阳桥之役”(前589)时,可能由于近几年内面临齐国入侵的巨大身心压力,以及当年“鞌之战”中的甲胄之劳,本应负责外交的大司马臧孙许即已经表现出对履行责任的疲态:
……使臧孙往,辞曰:“楚远而久,固将退矣。无功而受名,臣不敢。”……(左传.成公二年)
当然以臧孙之前处事的态度以及体现出来的责任心而言,这只是托词,其真实目的其实是已经在为自己身后能够继承司马之位的人选进行铺垫。当楚师深入至阳桥时,大行人仲孙蔑出面谈妥此事,按照臧孙的说法仲孙当藉此而“受名”,由于楚师其实并没有真的立刻退兵,所以能够达成议和的孟孙当然也就“有功”了。
有了这个功劳的仲孙蔑在成公四年臧孙许去世之后,越过身前的叔孙侨如和公孙婴齐,直接登位为大司马:
为什么我们能够确定是仲孙蔑(孟献子)接任了大司马呢?首先来看随后一年(前586)发生的事情:
……孟献子如宋,报华元也……夏,晋荀首如齐逆女,故宣伯餫诸穀……(左传.成公五年)
也就是说,仲孙蔑去宋国聘问,作为对上一年(前587)右师华元来聘的回访;当然此年叔孙侨如同样在榖地会见了晋中军佐荀首,不过主要是在对方旅途中送饭。这一年宋国六卿之中,华元早在宋昭公三年(前617)就已经登上政治舞台,至此担任右师已经三十二年以上,位当前列;且去年其来鲁目的为聘问,所以仲孙当以较高身份报聘;而荀首虽然位列晋六卿之二,但叔孙侨如与之并非正式见面,只是在途中馈赠饭食,所需身份不会过高。因此但凡诸侯之卿见面,表明其地位的不仅在于所见之人,更在于会见本身的性质。
再看之后又一年(前585)的记载:
……秋,仲孙蔑、叔孙侨如帅师侵宋……(春秋.成公六年)
此为晋国以上一年宋因“子灵之难”拒绝参与诸侯“复会”为理由,命令卫、鲁等国出兵侵宋。实则敲打宋国:虽然晋国在楚庄王围宋之役(前595-594)中没能履约救援,但宋国还得明确立场,不能因为与楚国一度达成了和平协议就与之勾勾搭搭。于是仲孙蔑作为统帅与叔孙侨如奉命侵宋,此顺序明确表明了仲孙、叔孙在“卿序”排位上面相比“鞌之战”当年(前589)已然易位。
再看“鄢陵之战”当年(前575)叔孙侨如谮季孙、孟孙于晋时候所说:
……宣伯使告郤犫曰:“鲁之有季、孟,犹晋之有栾、范也,政令于是乎成……(左传.成公十六年)
可见卿序之中,季氏、孟氏排在叔孙之前,相当于当时晋国之中军将、佐栾武子、范文子。因此仲孙蔑在登升过程中越过了叔孙侨如毫无疑问。
那么仲孙蔑的身份为什么得以迅速提升呢?原因恐怕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首先,就是笔者前面提到过的,“阳桥之役”期间臧孙许托词没有出面与楚国求和,将机会让给孟孙,使得其积累了登升所需要的功劳。不过臧孙主动让出机会又是为什么呢?
那么我们就要看仲孙蔑过去都经历了什么。宣公十七年(前592),排名高于仲孙的公弟叔肸卒,但是仲孙并没有能够立即登位补上这个缺,而是由叔孙侨如越级直接登为司寇。此事背后当为公孙归父安排,应与之前叔孙得臣支持公子遂“杀嫡立庶”有关,也有可能叔孙侨如之前曾经担任大司马公孙归父之助手少司马,因此为了抗衡季孙、臧孙而力排众议直接将叔孙提拔上来。到了宣公十八年(前591)驱逐了东门氏之后,公孙归父身后之臧孙、叔孙都得以登位,而仲孙再次被子叔婴齐越过而在六卿之中继续敬陪末座。此举当有笼络子叔氏的意图,大敌当前之下必须尽可能团结所有势力,尽管其立场上似乎更加倾向于东门氏,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就叫做“顾全大局”,所以必须再次委屈仲孙蔑一次。
经历了这两次被他人越级登升之后,仲孙不但没有表现出“愠色”,反而多次为鲁国的外交积极奔走和出谋划策,此也深深感动了季孙和臧孙。当“阳桥之役”期间仲孙蔑于惊涛骇浪之中为鲁国谈下了代价有限的和约后,就不能不再考虑其升迁问题了,因此当臧孙许在成公四年(前587)去世之后,孟献子终于得以扬眉吐气,一举越过叔孙宣伯、子叔声伯两人而登位大司马。
当然仲孙蔑登位过程的艰辛,可能也与其祖父孟穆伯私奔事件(前619)有关,更受到其父孟文伯及其叔孟惠叔两任家主早逝且未能为卿的影响,所以孟氏一度家道中落,经过仲孙蔑在大行人的位置上辛苦经营十七年才重新拥有了“军行”。
不过这种看似平衡的安排,固然为子叔声伯心服口服,却引起了叔孙侨如的极大不满,其在随后几年里面的所作所为莫不针对季孙、仲孙,最终导致一场几乎颠覆鲁国公室的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