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读到一篇公众号文章,文章中提到《红楼梦》中的渣男,作者把贾宝玉也列入渣男范畴。当时读这篇文章,有一种恨作者把自己心目中的贾宝玉给毁了的滋味。
贾宝玉喜欢林黛玉,爱得纯粹,爱得无力,奈何前生的缘绑不住今生的情,最后只能阴阳两隔。可是越读《红楼梦》越发觉,作者笔下那些欲言又止的画外音,令人不禁浮想联翩。
《红楼梦》中的秦钟,很多人说他是贾宝玉的龙阳兄弟。但作者在写贾宝玉与秦钟初次见面时,透露的是两少年相遇,纯洁而又美好的友谊。
贾宝玉天生不爱读书,但遇见秦钟后,竟然邀请他一同念书。作者给贾宝玉这个行为配诗“不因俊俏难为友,正为风流始读书。”
很多人解读这句话,说贾宝玉看上了秦钟,所以千方百计找机会与他共处。后面作者写他们同住同卧同进同出,俨然一体的做派。
有人说,贾宝玉在铁槛寺撞见秦钟与智能儿媾和,秦钟向宝玉讨饶,宝玉笑道:“这会子也不用说,等一会睡下,再细细的算帐。”
读者读到这句话刚刚浮想联翩,作者却在后面写下这样一句话,宝玉不知与秦钟算何帐目,未见真切,未曾记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创。
不管他们有没有龙阳之好,细读后那些点滴,曾经的美好一一破碎。不管宝玉和秦钟是否真的有断背情,真实的人性就在字里行间,赤裸裸的世相也在字里行间。
假作真时,那些我们觉得是真的美好,却是假的。但细想那些看上去假的东西,不过是真实人生的一部分。贾宝玉生在那样的家庭,耳濡目染之下,梦里遇见秦可卿,现实中就敢和袭人偷吃,和秦钟有龙阳之行为,细细想一想,也是正常不过的行为了。
在太虚幻境时,警幻仙子说贾宝玉是天下第一淫,宝玉忙替自己辩解。警幻仙子说,“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意淫’二字,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然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
作者在诠释贾宝玉这个角色的时候,尽可能的维护他渡劫的身份,也在极力维护他的仙界身份,所以于情于淫,作者都尽力少在贾宝玉的身上出现。
年少时读贾宝玉,觉得他就是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候府公子哥,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而今再读贾宝玉,候府公子哥见不得人的一面,竟也能看出几分端倪。
阅读《红楼梦》常常让我感到困惑:我们为什么不去相信明明白白的文字,而去牵强附会文字之外的含义呢?其实往深了想,不是我们不想单纯,而是真实的人生和人性就是如此,暗和黑同行,美与好也同行,读到美的时候,它是美的,读到黑的,它就是黑的,只能说明,在该读懂的时候,我们都读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