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再设计

婵月独自坐在揽绿亭里，脑子里都是自己进了世子府的过往，现在算起来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自己还是青春少女，进府的时候只有十几岁，现实在老夫人跟前苦熬，从普普通通的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变成了老夫人的心腹丫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为的就是换取一个可以变成人上人的机会。

婵月明白要完成这一步有多艰难。变成了老夫人的心腹，也只是老夫人的下人。老夫人不可能永远是世子府的当家人。总有一天，这个世子府是要换主人的，这个主人是谁，自然是回一天天长大的世子爷，也是这个府里唯一真正是人上人的男人。婵月要变成人上人，唯一真正靠得住的男人，就是世子爷。要达到这个目的，也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成为世子爷的女人。

婵月差不多花费了整整八年的时间，才走到了这一步。这该是多么漫长的时光？她从一个只有花样年华的14岁的少女，变成了一个22岁的女子。当她庆幸自己成功以后，曾经有过很多美好的愿望。

在婵月看来，不论男人怎样有三妻四妾，尤其是像世子爷这样的王爷，甚至将来说不一定现在的吴越王百年之后，就是新的大王。就是有十个八个，也没什么关系，自己终究是第一个女人。自己长得也算花容月貌，也算手段尽出，足以抓住世子爷的心。关键只要剩下一儿半女，一定可以建立不可动摇的地位。就像楚夫人那样，虽然不是王妃，却一样的可以是呼风唤雨的人上人。

婵月没有想到，她还是想错了。她的那些小手段，真的不是楚夫人的对手。楚夫人指出了一招棋，就彻底封死了她的登天路。就在楚夫人允若了让世子爷收她为屋里人的同时，也直接允了秋纹。更可怕还是拿出了两个装着麝香的香囊，杜绝了她们生育的权利。

婵月知道这个东西，更知道它的作用。这叫避子香囊，戴着这个东西，男女同房是不可能怀孕的。更叫婵月感觉无地自容的，还有，楚夫人给她们两个下达了同样的命令，每个月将对方的月事物件，拿给楚夫人验证。

从那一天开始，婵月就知道，她想依靠生下一儿半女来提高身份是不可能了。她不得不重新为自己设计一种未来。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抓住这个眼前的男人。

婵月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把秋纹拉下水，然后让秋纹成为自己一个可靠的同盟而不是对手。

秋纹和婵月不是一样的人，她老实本分，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却还是不肯越矩。尽管在婵月的事情之后，楚夫人一句等于公开了她的身份，又给了她同样一个麝香香囊。她却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成为世子爷的女人。她甚至希望世子爷，因为她和婵月在相貌上的差距，这些年不要来碰自己。对那件事似乎带着天生的恐惧。

可是，婵月不这样想，她需要一个更可靠的结盟，才能有机会破了楚夫人的局。不过婵月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新设计，还是败得那样的惨，惨得没有留下丝毫翻盘的机会。

那天，当被学宫的先生，找借口留下后，晚归的世子爷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发现所有人对婵月的态度变了，看他，看婵月，包括看向秋纹的眼神也变了。

钱惟濬半点不傻，甚至的确比起他6个亲弟弟更聪慧。他缺少的本就不是慧根，而是多了太多戾气、骄横、顽劣，当然还有些更加不堪的东西。所以当他变成一个真正男人的时候，迅速享受了其中的快乐，也懂得了更多东西，包括看女人。

很快，他就从亲随小顺子那里了解到了刚才，就是他莫名其妙的被先生留堂的那段时间，这个园子里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他这个不在场的，居然才是那个美妙故事的主角。

钱惟濬飘了，得意洋洋起来。本来有点需要偷偷摸摸的事情，非常害怕回被母亲责骂的事情，居然转眼之间变得如此美妙起来。他第一时间就忘乎所以，拉开房门找两个人，第一个要找的不是婵月，而是秋纹。

奇怪吗？一点不奇怪。因为他已经得到婵月了，这就是男人。男人对女人，除了贪图面貌，还有另外的东西，其中就有新鲜感。

当然钱惟濬要找秋纹，并不完全因为这个原因。人，不是野兽，再禽兽的男人，也总还是人。因为感情，钱惟濬第一个不是找婵月，还是要找秋纹，就是因为感情。

世子爷钱惟濬事很冷血的，所以才会随意杀人。可他还是有感情的，起码对秋纹是不一样的。奇怪？不奇怪，因为钱惟濬才两岁的时候，就是六岁的秋纹带着他，那时候他还不是世子爷。十岁钱俶正式让他做了孙妃的嫡子，他才开始有了世子爷的身份，也有了这座世子府。

今年钱惟濬18岁了，虽然尚未加冠，其实已经事成年男子。秋纹在他身边守了他足足的16年，他对秋纹的那种感情，已经超越了男女之情，有点像姐弟，甚至有点像母子。钱惟濬对自己母亲楚夫人，都没有这么深沉的感情。

今天的钱惟濬要找秋纹，其实是为了和她一起分享，分享这种长大成人的快乐。当然也不排除有一点情色的成分。总而言之是一种很奇特，很微妙，甚至带一点美妙的感情吧。

钱惟濬没有找到秋纹，因为秋纹算准了这个世子爷知道了后第一件事，一定回来找自己。于是，秋纹趁着一个空档，提前找到了婵月，然后和她达成了一个临时性，至少是此时此刻的协议。那就是，今夜，她要回家。她主动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婵月，因为她真的没有准备好，她也确实要回去告诉母亲。

对于婵月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婵月也设计了新的方案，这个方案里少不了秋纹。不过，那可以再等一等，等自己进一步抓住世子爷的心。

两个人一拍即合，秋纹把今天的摊子丢给了婵月去处理，自己一个人回家了。秋纹有家，这是家生子的幸运。秋纹的家，也在世子府里，世子府后院的外面还有一个叫下院的场所，那里住的就是府里的未婚杂役男子，没有男人的婆子，包括那些花匠、厨师、出粪的，再就是男女双方都是府里奴婢下人的夫妻。

秋纹的家就在下院，楚夫人专门给了他们一个小院，里面有三间房。秋纹的妈妈当年是楚夫人的贴身婢女，爸爸是马夫，还是楚夫人指配的婚姻。他们对楚夫人是感激涕零。

婵月不知道秋纹回去会和父母说些什么？也许是禀明一声吧。奴婢的命运不属于自己，自然也不属于他们的父母。哪怕是家生子，她的命运也并不掌握在父母和自己手里。

不过婵月知道一点，今天秋纹躲出去，对于自己又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一个自己应该牢牢把握的机会，哪怕明天回来的秋纹忽然变卦，忽然愿意接受这个新的身份了，今天也还是她婵月第二次抢占先机的机会。

钱惟濬从东厢房走出来，带着一股子遗憾，甚至有一点恼怒了。因为他已经在小丫头棉竺口中知道，秋纹有事，今夜回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