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米英长篇小说《守望者》的番外,请务必确认阅读过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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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时光》
阿尔弗雷德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准备把车从公司的地下车库开出来,纽约今年的冬季来得有些过早,或许没到12月就会迎来初雪。他一手将车载空调打开,一手联通了蓝牙,耳机那端先是传来一阵嘈杂的环境音,接着才是亚瑟·柯克兰自己的声音:“阿尔弗雷德?”
“嗨,”金发的美国人应道,“如果你已经到了的话恐怕得稍等一会儿,我可能还需要——”他用手指在车载导航上滑动了一下,“——三十分钟,今天路况不太好。”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亚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和无奈,“我这边出了一些事故,交警和保险公司正在处理。如果你还没出第一个街区,那么也许你可以直接回家,看来我们今天的采购计划要推迟执行了。”
阿尔弗雷德皱了皱眉:“你还好吧?”
“我没事,都解决了,”那头的背景音变小了一些,亚瑟似乎是走到了更加安静的地方继续同他说话,“只是一场追尾,但我的车暂时不能开了,拖车机构会处理它。所以我想我现在大概只需要……徒步走到地铁站。”
“——或者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然后我会去接你,”阿尔弗雷德打断他,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驶入掉头的车道,“就像现在这样。采购可以等。”
“……好吧,”亚瑟顿了一顿,阿尔弗雷德听出对方的声音似乎放轻了一些,他猜那大概就是亚瑟·柯克兰隐晦地表达受用的方式,“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把地址发给你。”
“当然,一会见。”
“所以,你确实没有把撞到你的倒霉蛋当场揍翻在地,是吧?”阿尔弗雷德转头冲副驾驶座上的英国人道。亚瑟扣上他的安全带,毫不吝啬地朝窗外翻了个白眼,干巴巴地回道:“真好笑,阿尔弗雷德。”
蓝眼睛的金发男人闷笑了几声,挂好档位把车开向了回家的路。亚瑟将围在脖子上的格纹围巾解开,放在了身侧,若有所思地看着车窗两旁的街景迅速向后退去。行道树上缠绕的橘色彩灯点缀在逐渐浸染了都市的夜色中,空气里浮动着面包和鸡肉香料碰撞后的香味,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预示着节日的到来。
亚瑟在新公寓的厨房——没错,他们一周前刚刚搬进这里,在他和阿尔弗雷德再遇后的第三年——加热晚餐的最后一道蔬菜浓汤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就是一双有力的手臂环过后背,温热干燥的手掌钻进毛衣背心下摆刻意地流连在英国人劲瘦的腰际。阿尔弗雷德紧贴在他身后,将脸埋进亚瑟脖颈和肩膀之间亲密而缓慢地磨蹭了一下。他的身上还带着淋浴后水蒸气的潮意,沐浴露香混杂着几乎淡不可闻的咖啡味,呼出的鼻息熨贴地附着在耳畔,亚瑟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但并没有任何抗拒。跟着阿尔弗雷德一起进来的还有公爵二号——刚满三岁的金毛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兜着两人紧贴的小腿来回打转。
“你来干嘛?回沙发上坐着,别碍事。”
“来确认一下我们的厨房的安危。”
“只是加热而已!如果你还要继续在这打搅我才是这顿晚餐最大的失败因素。”
蓝眼睛的美国人拖长音调嘟囔着:“你知道——过几天就是感恩节了。”
亚瑟不为所动,按菜谱在咕噜噜冒泡的汤锅中洒进最后一把提味的香料:“我以为今天我们就是为了这个决定出门购物的。”
“我不是指这个,”阿尔弗雷德抬起头,“好吧,其实我有另一个假期计划,一个短途旅行。”
亚瑟手里的动作停住了,一言不发地转过头来对上阿尔弗雷德的蓝眼睛——金发的美国人摘下眼镜后的脸看起来更年轻了一点。
“当然了,”阿尔弗雷德看到他怀疑的眼神后立刻补充道,“那会是个超级棒的地方。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感恩节!一切都会很顺利,一如既往,我发誓。”
亚瑟斜睨他:“在那之前,你最好得先发誓在这个邪恶计划里不包括超出正常人承受能力的极限运动以及任何快餐垃圾食品。”
阿尔弗雷德大笑着快速亲了一下对方的嘴角,公爵二号棕黑的眼珠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汪了一声,跳起来将前腿搭在了美国青年身上。阿尔弗雷德揉了一把它毛茸茸的头顶,松开手顺势端走了流理台上盛好的汤,然后背对亚瑟晃了晃手里的银色汤勺:“下一次我会再考虑的。”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亚瑟·柯克兰就想立刻掐死昨晚因一时大意而轻易同意这次的“惊喜旅行”的自己。
“我以为我们昨晚已经讨论过这个了,”副驾驶座上的英国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有耐心,“在我领回车之前,我会自己搭地铁去校区。而你,阿尔弗雷德·琼斯,如果你不需要去公司的话,为什么不考虑把卫生间里昨晚你丢在地上的衣服放进那个该死的洗衣机呢?”
“不要把你单方面的结论当做我的‘同意’。”阿尔弗雷德哼着歌为自己扣上安全带,拿车钥匙发动了汽车。公爵二号乖乖卧在后座的一堆宠物用品之间,拿鼻子拱它最爱的邦尼兔玩偶——一会儿他将会被送到法国调酒师的家里呆上三个整天。
“所以为什么不?你的学生一定会惊讶于你有这样一个英俊超凡的男朋友。还是说你真的要下车再为这件小事耗二十分钟?如果我们再不出发,那么我敢肯定你将会在节前的最后一堂课上迟到了,柯克兰老师。”
“这就是为什么我拒绝!”亚瑟捂着脸抓狂道,“你实在太招摇了!阿尔弗雷德,你整个人,你那头金发,还有你的车,总而言之这一切都太超过了!”
“放松啦,我什么都不会做的。”阿尔弗雷德毫无诚意地安慰道,“你只需要像以往的任何一个工作日一样度过今天,剩下的就交由拯救世界的英雄来搞定。”
“真希望我不必在大西洋某个连GPS地图都无法显示的孤岛上度过感恩节。”亚瑟讽刺道。
阿尔弗雷德早已习惯了这个人在某些坏脾气时期特有的表达方式,冲着车内后视镜里的亚瑟眨了眨眼睛:“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那个的。”
在亚瑟的坚持下,阿尔弗雷德最终还是在人流量偏少的东侧校大门靠边停了车,但仍然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辆过于显眼的座驾。
亚瑟脸色精彩地看着窗外:“我觉得我的职业生涯已经结束了。”
“说得好像这是第一次似的,”阿尔弗雷德接腔道,“不过这样一来这里面那些没有眼力的荷尔蒙爆炸器就不会再把你列入约炮发展对象名单了。”
“哈?”亚瑟猛地回过头来。
阿尔弗雷德摊了摊手,向后靠在椅背上:“这是你自己说的。在校园里被错认成刚转校来的新人之类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见鬼的话?”
“比你想象的更多。就在上个月你喝醉的时候。”
亚瑟·柯克兰整个人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燃烧了起来,语无伦次道:“胡扯!”
“嘿,该生气的到底是谁?”金发的美国人假装掏出手机翻找文件,“好在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如果你想听听证据的话,我这儿大概还能找到录音。”
“不可能有那种东西。我从没说过!”
“你说了。”
“不。”
“真的说了。你要听吗?”
英国人气急败坏地去抢阿尔弗雷德故意换到另一只手的手机:“阿尔弗雷德!这是在外面!你有什么毛病?”
蓝眼睛的年轻男人趴在方向盘上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亚瑟愣了三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再一次被耍了。
“我恨你。”亚瑟道。
“那不是真的,”阿尔弗雷德注视着亚瑟拿着他那老派的文件包下车,蓝眼睛里依然带着笑意,“我会在机场等你,最迟的一班在六点整。”
绿眼睛的英国人转过身来把车门关上:“我才不会去呢。”
“才怪。”阿尔弗雷德冲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嘿,亚瑟!”
亚瑟·柯克兰正欲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回过身来正好看到阿尔弗雷德正将驾驶座的车窗摇下,穿着夹克外套的一只胳膊搭在窗边冲他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英国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自暴自弃般走了过去,语气不善:“还有什么事?”
“我会一直等你的。”阿尔弗雷德这样说道,语气有些做作地深情。他额前几缕尚未好好打理的浓金色刘海随风摇摆了几下,而那双镜片下蓝得惊人的眼睛正专注地望向他。
亚瑟将半张脸埋进颈间的羊绒围巾里,呼出一口淡淡的白气:“嗯。然后?”
阿尔弗雷德冲他眨了眨眼睛,稍稍坐直了身体:“今天的领带选得不错。”
亚瑟轻哼了一声,没有拒绝两人之间再次缩短的距离:“少来了。”
阿尔弗雷德伸出手扶住了亚瑟俯身下来的后脑,轻轻摩挲着对方浅亚麻色的发尾,弯起嘴角继续假装思考:“喔,所以你今天是不是用了新香水?上周买的那个。”
“……才没。”亚瑟低喃道,句尾的单词消失在两人交叠的唇齿之间。
一吻终了,英国人率先退开了步子,又将视线移向别处,纽约冬季干冷的风将他的脸颊染上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红。
“……晚上见。”他这样说着,用一种阿尔弗雷德都险些错过的过低音量,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在坐上那趟飞机之前,亚瑟·柯克兰是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阿尔弗雷德式”的旅行。但当舷窗外的世界慢慢跳脱出城市的高楼大厦之间,当一片接一片的辽阔麦田和农场逐渐取代了云层下目之所及的全部景色时,他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这趟旅程的终点究竟是哪。
英国人甚至不需要再去与阿尔弗雷德确认,因为他们都对此心知肚明。
当飞机终于降落在西弗吉尼亚州的机场,下客舷梯的时候,亚瑟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实说,你为这趟行程策划了多久?”
走在前面的金发男人呼吸了一口较之纽约更为寒冷的空气,这才答道:“有一段时间了。”
两人在到达的当日搬进了一间预定好的小木屋,与之一起的还有车库里一辆备用的80年代旧皮卡。阿尔弗雷德坚持宣称这是他向一位老友短租而来的房子,虽然外观看着破旧,但当英国人提着行李箱走进屋内的时候却为内部精致的布置和装潢吓了一跳。虽然空间不算太大,但屋内的家具和摆设一应俱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铺着厚实的羊毛毯,小客厅的中央甚至还有一个正燃烧着柴火的老式壁炉,火焰噼里啪啦的轻微爆裂声配合昏黄色的火光让这间屋子在寒冷的冬日间显得格外温暖惬意,不难看出一直有人精心地照管这里。毫无疑问,亚瑟喜欢这里。
夜幕渐深,两人席地坐在厚实的地毯上分食了一整碟巧克力薄脆煎饼后又轮流冲了一个热水澡。当亚瑟问及之后的安排时,阿尔弗雷德只是告诉他:随便逛逛就好。
正如阿尔弗雷德所言,之后的两天内,他们真的只是在西弗吉尼亚郊外的这个小镇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但或许这不是个坏主意,亚瑟想,同样繁忙的工作让人很难有时间真正脱离都市的束缚去静下心来思考关于自己的一切。说来也怪,曾经他和阿尔弗雷德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明明每天都生活在一起,却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以一个全然轻松的心态四处游览这里的景色。
十年前,亚瑟·柯克兰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住在那所破旧的公立福利院里、还是个孩子的阿尔弗雷德。
雪一直在下,天气预报提到也许郊区积雪将会在下周前达到一尺深。感恩节的气氛在小镇里浓郁地蔓延着,到处都是南瓜派和烤玉米的香味。他们像所有当地人一样,早起后清扫院子门口小路边的积雪,然后汇入人流去到最近的集市里采购,偶尔驻足在街头手风琴艺人的摊前听上一曲。阿尔弗雷德大包大揽了一切,并扬言要亚瑟体会一次最地道的美式感恩节过法。按照清单,他们买了一些茶叶,一大包拐杖糖,一整只新鲜的火鸡,形状各异的挂饰和彩带拉花,还有足够多的避孕套。亚瑟嘲笑阿尔弗雷德裹上厚外套和针织帽的样子像兔八哥里的大脖子圣诞精灵,然后便被回报以一捧塞进衣领的雪。
晚餐后,他们偶尔会牵手去河滨散步,谈论阿尔弗雷德最喜欢的球队,亚瑟的新论文课题,或者马修和亚瑟远在英国的亲人们的近况。而更多的时候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握紧彼此的手,安静地看着夜空中不甚明晰的星河。
终于到了感恩节当天,下午的时候,雪停了一小段时间。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将那辆旧皮卡从车库里开了出来,最终还是决定一起去曾经记忆中的那所旧福利院。在熟悉的街道拐弯后,很快就是福利院的大门。亚瑟·柯克兰知道早在五年前这里就已经重建修葺过,现在这里的样子已经与当年大不相同了。
他们没有相关证件,无法直接进入其中,只能绕着外侧的围墙慢慢地走。远处有三五成群的孩子在一块崭新的场地上踢足球,阿尔弗雷德加入了他们,又很快被孩子们一哄而上压倒在草坪上。
“我在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片坑坑洼洼的沙地,”阿尔弗雷德拍了拍外套上蹭到的尘土走回站在场外观赛的亚瑟身边,“但刚刚我还是发挥得挺好的。”
亚瑟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那时没有天赋,现在也一样。”
“嘿。停止嘲笑我,亚瑟。”
英国人眯着眼睛用手在自己胸口下方的位置比划了一下:“我第一次教你踢球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点高。记得吗?”
“但最后我还是赢了比赛,”阿尔弗雷德将双手插进衣兜里,“轻松地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输得无话可说。”
亚瑟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不是我替你那浑身的伤口换纱布的话,我会信的。”
那原本只是一场院内策划的友谊足球赛,介于所有孩子都没有接触过正规球队的经历,亚瑟明白他们会对这个感到兴奋,阿尔弗雷德当然也不例外。他向来明白在这类福利院中生活的孩子们中间总会形成一个小社会,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许比大人们的还要更为残酷。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当他对阿尔弗雷德那种低调的偏爱最终还是打破了这个社群里微妙的平衡,虽然阿尔弗雷德本人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个,但当他在足球比赛中被其他孩子过于明显地针对时,这一切终究还是被摆上了现实的台面。
亚瑟在其他社工吹响口哨之后走向了球场中央,阿尔弗雷德坐在那里,蓝白色的球衣上沾满了泥土。其他孩子远远地聚在一块,没有一个人选择主动走过来。
亚瑟靠近他后蹲下身来,以一个平齐的视线水平看着小阿尔弗雷德的脸。少年的稚气还未完全从那张脸上褪去,阿尔弗雷德的颧骨青了一块,最严重的伤口在左腿的膝盖处,大约是被锋利的钉鞋划开的口子混杂着沙土和污垢,正不断往下淌血,染红了小腿袜的边缘。他双手向后支撑着地面,试图发力想要站起来,却最终失败了。亚瑟听到阿尔弗雷德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语气又急又重。
“阿尔,”亚瑟·柯克兰开口道,绿眼睛的青年独有的嗓音平缓有力,“如果我现在要换你下场,你就必须下场。这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你明白这个吗?”
金发的孩子皱眉咬着下唇没有说话,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不甘心,但阿尔弗雷德仍然在良久的思考之后点了点头。
不料亚瑟随即又问道:“还能跑吗?”
阿尔看了看自己的腿,再一次撑着地面发力,虽然有些艰难,但这一次他成功地靠自己站了起来。
“我能。”那孩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亚瑟看着他,那双蓝眼睛里燃烧着他至今所见中最亮的光芒。然后他将手放上了小阿尔弗雷德的肩膀上,用力捏了一下。
“那就去吧”,他最终这样说道,嘴角带着可以称之为自豪的笑意,“去赢下这场比赛。”
对于那时的阿尔弗雷德来说,在这场并不光彩的球赛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这样一件事:原来人确实可以因为获得了另一个人的无条件的认可,而感到如此的坚不可摧。
在之后漫长的时光里,他和亚瑟分开又重聚。这种膨胀又尖锐的感情支撑着他度过少年时代不堪离别的痛苦,又推着他走向尘埃落定后每一个可待期望的未来。
准备了许久的感恩节大餐确实称得上是史诗级别的豪华,这也是他们留在郊外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们在已经被彩带和挂饰重新装扮的木屋厨房里,将提前准备好的食物和调料塞进了烤火鸡的肚子后又另外摆上了一些从集市里新鲜出炉的牛角包,阿尔弗雷德还做了他最喜欢的烤棉花糖夹心饼干,加之以土豆泥、红莓苔子酱、蜜薯以及一大盘蔬菜沙拉。当然,还有亚瑟信誓旦旦声称绝对不会出错的英式烤南瓜派——虽说最外一层的酥皮还是有些烤过头,但总体来说居然还不错。
他们相互碰杯,在点燃的香薰蜡烛的烛光辉映下,一起享用了对于两个人来说过于丰盛的食物,听着窗外响起唱诗班悠扬的歌声。
晚餐后,没有人有心思去记挂碗橱和水槽里的狼藉,他们甚至没有耐心去到楼上的卧室,便直接靠在小客厅的沙发里拥吻了起来。亚瑟被对方拉起来跨坐在他腿间,任由阿尔弗雷德的手拂过脸颊,又掀开自己厚针织开衫的下摆扯开贴身衬衫的纽扣,肆无忌惮地侵略那里暴露的肌肤。
他们不断地接吻,拥抱,抚摸彼此,壁炉跳跃的橘火为阿尔弗雷德灿烂的金发和侧脸镀上一层模糊的光芒,高潮来临的时候,亚瑟仰躺着看着他的成熟、英俊又性感的脸,一切都与那个记忆深处的孩子全然不同,只有那双眼睛,那双令人惊艳的蓝色的眼睛,依然像他二十多岁那个夏天第一眼看到时一样,全然未变。
阿尔弗雷德伸手抚开他亚麻色柔软的额发,指关节停留在眼角潮湿的皮肤。亚瑟慢慢睁开眼睛,湖绿的瞳孔里残留着暖色的光。
“为什么要回到这里?”他低声问道,嗓音带着性事后特有的慵懒倦意。于是阿尔弗雷德微微低下头来,好让亚瑟的手指顺利梳理着自己略微凌乱的鬓发。
“我不知道……也许只是因为……”阿尔弗雷德侧过脸更紧密地贴着他的手掌,却没有说下去。
亚瑟叹了口气,靠着沙发半坐起来。阿尔弗雷德握着他手不放开,亚瑟看着木屋顶上的吊灯,突然开口道:“我记得,公爵死掉之后,你连着哭了三天。”
阿尔弗雷德正欲张口,亚瑟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知道,那真的吓到我了——一个小孩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流不尽的眼泪?为什么他们能把每一件小事都联想到那只死去的狗身上?我并不真的一直那样有耐心,当我发现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哄好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崩溃。”
在长久的停顿后,英国人方才继续低声说道:“但,我承认我很怀念那个。你是我在那里第一个记住名字的孩子,一个会为了一只流浪狗哭上三天的孩子。那么善良,勇敢,真诚。”
“于是我对自己说,虽然他是个麻烦鬼,但是,我会保护好他。”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阿尔弗雷德便凑了过来。已经长大了的美国男孩不间歇地亲吻着亚瑟的侧脸和脖颈,炙热的呼吸灼烧着心脏。
“每当我想要有一个人出现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哑着嗓子道,“你总是那个人,亚瑟。”
亚瑟轻声对他道:“我不会假装那时的一切对我毫无影响,但是……”他停了下来,显得有些纠结,似乎不知该如何恰当表达。
阿尔弗雷德并不在意:“我爱你,你知道这个吧?”他这样问道。
亚瑟点了点头。
“我一直都爱你,你也知道吧?”他又问道。
亚瑟神色柔软的脸上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嗯。”
“那就没问题了。”阿尔弗雷德也同样露出一个笑容,“只有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是好时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