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踮脚
你说风总吹向高处
于是我悄悄把鞋跟削得更薄
直到脖颈发酸时才发现
他的目光从未在我发梢停留
后来遇见一个人
会蹲下来系我松开的鞋带
会把伞倾向我这边半个肩头
会在我说话时微微颔首
像把星星摘下来
放在我够得着的窗口
原来爱不是向上攀爬的绳索
是有人看见你踮脚的疲惫
轻轻把台阶搬到你身后
让你站着就好
他自会弯下腰
与你平视整个宇宙
赠良人
露坠荷心风不扰,星垂平野接昏朝。
云随远岫舒还卷,风过平芜偃复骄。
莫道蓬山须仰止,且看苔石亦相邀。
何须蹑足觅高树,自有流萤下碧霄。
蒲公英和向日葵
蒲公英总爱踮着脚尖。她的绒毛茎细细的,却总使劲往高挺,想够到向日葵盘子里的阳光。
向日葵的花盘金灿灿的,比蒲公英高出好多。他看见蒲公英每天都仰着小脸,茎秆被压得打颤,就悄悄把花盘往旁边侧了侧。这样一来,蒲公英站在原地,就能晒到从花盘边缘漏下来的暖光了。
“你不用总踮脚呀。”向日葵的花瓣沙沙响,“我弯弯腰,阳光就分你一半啦。”
蒲公英晃了晃绒毛伞,忽然发现风经过时,不再是从高处呼啸而过,而是贴着她的头顶,带着向日葵花盘的清香,轻轻绕了个圈。原来真正的温暖,从不是拼命踮脚去够的,而是有人看见你的努力,悄悄把温柔递到你手边。
小草的春天
山坡上的蒲公英总爱笑话狗尾巴草:“你看那棵老槐树,多威风!树干粗得三个人抱不住,枝叶能遮半座山。你呢?风一吹就趴倒,雨一淋就弯腰,哪有半点出息?”
狗尾巴草晃了晃毛茸茸的穗子,没说话。它正看着草叶上的露珠——那露珠里盛着整个天空,比老槐树上的鸟巢还亮堂。
春天来得时候,老槐树还在慢慢抽芽,狗尾巴草已经绿得发亮了。它的根须在土里悄悄舒展,和蚯蚓打了个招呼,又听蚂蚁讲了远处花朵的消息。风拂过山坡,它就跟着摇啊摇,穗子扫过蒲公英的叶片:“你看,我不用长那么高,也能接住春风呀。”
夏天的暴雨过后,老槐树的落叶铺了一地,狗尾巴草却从泥里钻出来,穗子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你看,”它对路过的瓢虫说,“大树有大树的挺拔,可我断了茎,明年春风一吹,照样能从根里冒出新绿。”
秋风吹黄了草叶,狗尾巴草的穗子沉甸甸地弯着腰,里面藏着无数颗小种子。老槐树的叶子落尽了,枝桠伸向天空,却在路过狗尾巴草时,轻轻抖落一片还带着阳光温度的枯叶,盖在它的根上。
“谢啦。”狗尾巴草晃了晃穗子。它知道,大树有大树的天空,小草有小草的土地,不必踮脚仰望,也不必羡慕谁的高度——春风会记得每一棵草的名字,就像月光会照亮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