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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慈禧全传》
穆宗毅皇帝的稱號是定了,穆宗皇后,亦須有一封號,這用不著臣下參贊,慈禧太后在內閣擬呈的字樣中,用硃筆圈定了「嘉順」二字。熟悉宮闈的人說,這是對「嘉順皇后」的一個警告,順從始可嘉。但又有人說,即使順從,嘉順皇后以後的日子也很難過。直須逆來順受,熬到慈禧太后賓天,才有出頭之日。
寶鋆也跟榮祿不和,倒不是私怨,只是為了派系不同,一個是恭王的「弄臣」,一個是醇王的「大將」。兩王手足參商,於是寶鋆把榮祿也看作眼中釘了。
吳可讀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只是大清朝特重家法,高宗九降綸音,申明不建儲的用意,倘或有人敢違背祖訓,一定成為眾矢之的,輕則丟官,重則獲罪。而沈桂芬又力主安靜,恭王受了他的影響,也改了想借清議來裁抑醇王的主意,所以最後的結論,只有一個字:駁!
清流的風頭十足,高視闊步,上得堂來,處處有人執手寒暄,就這時又有個人,瘦得像隻猴子,撈起又長又大的實地紗袍子的下襬,一溜歪斜地衝了上來,惇王便說:「好了,張香濤也來了,可以開議了。」
賀壽慈是湖北蒲圻人,道光二十一年的進士,雖有文名,但因不願投入權相穆彰阿門下,因而以二甲第四名的高第,竟不能點翰林,用作吏部主事,咸豐初年,一度進軍機,當章京,以後補上了監察御史。照規矩,一為言官,就不能再留在軍機,賀壽慈當了御史,亦頗有表現,經國大計,數數建言。在宦途上,平平穩穩地循資漸進,到光緒三年,已爬到了工部尚書的高位。可惜,賀壽慈已非復有當年不願廁身「穆門」的清風亮節,行逾不檢,頗有貪名。不但家人子弟與書辦之流往來,而且他本人還結交了一個聲名狼藉的商人,以致大受其累。
張佩綸跟李鴻藻的關係密切,朝中無人不知,沈桂芬很冷靜地勸寶鋆:「佩公!張幼樵上這個折子,不能不想到李蘭蓀,既然敢上,自然有恃無恐。所恃著,就是六爺說的那些話,買書並不犯法。似乎不宜拿他也扯了進去。」「知趣一點兒吧!」恭王提出警告:「上頭正借清流在收拾人心。賀雲甫也太欠檢點了,這個折子越壓越壞,讓他明白回奏了再說。」
她對內幕已經完全瞭解,卻故意不說破,要等言官有了表示,再相機行事,用操縱言路的手法來箝制王公大臣。恭王當然也知道她的用心,不過在眼前她的舉措都是朝正路上走,加以清流為她張目,無奈其何,唯有遵從。
身入囹圄的李春山,心裡比什麼人都明白,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一個字都供不得。一供,便是罪無可逭,輕則充軍、重則丟腦袋。不供,則那些有關連的名公巨卿,必得設法為自己開脫,小罪縱不可免,將來盡有相見的餘地,不愁不能重興舊業。因此,他只叮囑探監的家人:「張老爺是李大人的門生,走得極近的,只有去求李大人,關照張老爺,無論如何放鬆一步。」
外官知府過班成三品道員,是宦途順逆的一大關鍵,越過此關,便有監司之望,而監司已稱「大員」,再跳一步就是封疆大吏的巡撫。不然,調來調去當知府,說起來還是風塵俗吏。賀壽慈老於世故,覺得自己保住紗帽,真還不如兒子陞官,倘或能調個海關道,鹽運使之類的肥缺,更是意外之喜,所以老淚縱橫地,不斷表示感激恭王跟「寶中堂」的成全。又說自己時運不濟,連累樞廷,無以為人。那一派謹厚的君子之風,使得載齡亦深為感動。
不論如何輕描淡寫,總掩不住軍機受了責備的痕跡。因此這道上諭一發,言官的地位,越發抬得高不可攀。而兔死狐悲,眼看賀壽慈丟官出京,那些平日不愜於清議的大老,不免個個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