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绿眼睛的男人便不再说话了。阿尔弗雷德听见对方轻轻哼了一声,然后便用双手安静地拢着杯子尝了一口,果不其然依旧是熟悉的味道。亚瑟感受着热饮透过纸杯杯壁传递而来的暖意正熨帖地安抚着自己冻僵的冰凉手指,他用指腹摩挲着隔热垫上面凹凸不平的纸纹,忽然发现杯子的外包装都已经换成了极具节日气息的圣诞涂鸦。英国人将杯子举起对着车窗外的霓虹灯光研究了一会儿上面戴着铃铛彩带的麋鹿,而后才转回头来冲着阿尔弗雷德补上自己的疑问:“怎么了?”
阿尔弗雷德的眼睛依旧直视着前方的车前窗玻璃:“嗯?”
英国人把手里的热巧放在边上的杯槽中:“你看起来好像有话要说。”
金发的年轻人沉吟了一声,他松开一只扶着方向盘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只是在想,马上要到圣诞了。”
圣诞将至,又是一个新的轮回。阿尔弗雷德的话像一只蜂鸟的尾羽,轻轻触过亚瑟的心脏。去年的圣诞前夕,那时的阿尔弗雷德还没有毕业,他们刚刚经历了争吵、怀疑、分离和最终的坦诚相对,而站在如今往后回看,恍然间那场球赛仿佛还是昨日发生的一般。
上一年的圣诞,亚瑟并没有答应阿尔弗雷德邀请他在圣诞夜共度的请求。阿尔弗雷德有他自己的家庭,出于某种考虑,亚瑟并没有想要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打扰他原本应有的生活轨迹。但今年的情况有所不同,毕业之后,阿尔弗雷德就需要从原本的家中搬出来。早在几周前,美国人就在他们单独相处时有心无心地提及过这件事情。对于此,亚瑟的心情是复杂的。他隐隐感知到阿尔弗雷德可能想要表达的态度,但却始终没有找到最恰当的时机去确认这个猜想。有时亚瑟也会怀疑他和阿尔弗雷德之间的迅速感情进展是否过于不正常,但一日胜过一日的不舍让他很难不抱有一种私心去看待自己想要将对方留在身边的强烈诉愿。而阿尔弗雷德在此时再一次提到了今天的圣诞安排,又让那点本就在心间蠢蠢欲动了许久的欲求再一次如同水中翻涌的泡腾片气泡一般,弥漫在亚瑟·柯克兰的大脑中。
阿尔弗雷德不留痕迹地注意着身边人的反应,便感觉到亚瑟脸上的表情像是陷入了一场艰难的拉扯。思来想去,阿尔弗雷德还是没有忍住,再一次主动开口道:“年底我就可以从家里搬出来,所以……关于今年的圣诞,也许我们可以有不一样的打算。”
他停顿了一会,最终试探性地向亚瑟发问道:“最近,你有能安排时间的假期吗?”
亚瑟·柯克兰怔愣了几秒,扭过头来看着他:“……假期?”
阿尔弗雷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突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对,稍微长一些的……四到七天?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这是最好的。”
绿眼睛的英国人不再看他了。他闭了闭眼睛,突然出声回答道:“我安排了一个长途的出差计划,就在下周。”
他的话音刚落,亚瑟便感到驾驶座上的阿尔弗雷德猛地踩下了刹车。过于突然的减速造成的惯性让两人都险些撞上挡风玻璃,又被胸口的安全带拽着压回了座位上。阿尔弗雷德把车靠边停下,还没等亚瑟从惊吓中转回神来就被一旁的阿尔弗雷德握住了肩膀。
“下周?下周?”阿尔弗雷德急不可耐地重复道,“为什么啊?”
亚瑟被他晃得头晕,努力用小臂格挡开阿尔弗雷德的手:“工作就是工作而已!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尔弗雷德几乎是在用全身表达着他的不满:“可是马上就是圣诞了!我还以为……”他突兀地停了下来,然后用一种既委屈又不解的眼神看着亚瑟:“无论如何都没法推迟到节后吗?”
亚瑟和他四目相对,突然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英国人的嘴唇张合了一下,而后忽然转过头去,语气古怪地开口道:“……纽约的冬天太冷了,为什么不去个更加暖和的地方?”
美国人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中暗含的某个信号。他松开了亚瑟的胳膊,眨眨眼睛看着带着一种迟钝又迷茫的表情看着亚瑟:“所以?”
“——所以,”亚瑟缓慢地接过他的话,颇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我订了……两张机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当阿尔弗雷德脱光衣服站在这个宽敞到令人震撼的露天泳池里的时候,他仍然觉得自己还没从几天前的震撼里缓过劲来。现在是当地时间的下午三点,换算成纽约时间,应该是早上七点,但此时此刻,他却站在地球上不知道哪国的一个半开发小岛上,泡在经过电子温度调节器控制后清爽宜人的蓝色私人泳池里,看着头顶灿烂的烈日发呆。
他叹了口气,俯下身子游到泳池边缘,将湿漉漉的额发随意往后一抹,双手交叠着撑住岸边的软垫,搁在下巴下方,冲不远处遮阳伞下的另一个人唤道:“亚瑟。”
平躺在白色躺椅上的人动了动,亚瑟·柯克兰摘下自己的墨镜戴在头顶,微微坐起身来,神态懒散地应了一声。
“你觉得我应该去考一个直升机的驾驶证吗?”美国人出神般问道,“我看到他们在西边有一个训练场。”
亚瑟看了他一眼,对他突如其来的胡思乱想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阿尔弗雷德用胳膊撑着池边跨了上来。他穿着一条红色的泳裤,包裹着挺翘的臀部和强壮的大腿肌,全身滴着水冲亚瑟走去。亚瑟躺在原地眯着眼睛看他一步步来到自己身边,从旁侧的木篓里拿出一块大浴巾递给金发的男孩。阿尔弗雷德伸手接过披在身上,然后又快速俯下身去。
他们极自然地接了个吻,嘴唇分开的时候发出了轻微的黏连声。英国人穿着一身宽松轻薄的短袖衬衫,微微敞开的前襟下露出内里苍白的胸膛。阿尔弗雷德坐在他的躺椅边沿,越过他的身体去够一旁小餐桌上的起泡酒,亚瑟便眯着眼睛,右手百无聊赖玩弄着阿尔弗雷德泳裤的抽绳。
阿尔弗雷德替他在高脚杯中倒了一些带着花香的酒液,英国人接过微微抿了一口,耳边立刻就听见阿尔弗雷德闷闷地笑了一声。
“你真的是来工作的吗?”阿尔弗雷德问道,用尚带着湿意的冰凉手背贴上他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的脸颊给他降温。
亚瑟翻了个身,原本倒扣放在腹部的小说因着他的动作滑落到了一侧。“这是工作的一部分,”他毫不心慌地嘀咕道,“就当补上你的毕业旅行……别问这么多。”
阿尔弗雷德自然并不是要反驳他的意思,倒不如说,亚瑟·柯克兰这番假借出差名义换来的度假游览正中他的下怀。这让阿尔弗雷德再次考虑起自己那个险些胎死腹中的计划,虽然临时出现了这样的突发情况,但没准它依然可以被顺利的执行。
亚瑟·柯克兰带他来到的地方是一处坐拥私人海滩的小岛,照英国人的说法,他在原始开发阶段就参与了这里的项目投资。而这处小岛即将要改造为一处公开的旅游度假地,在正式开放之前,当地的负责人给所有投资商寄去了请柬,邀请包括亚瑟在内的诸多企业家和社会名流前来体验游览。阿尔弗雷德发誓他在海边的便利店里还看到了十分眼熟的电影明星。
显然,阿尔弗雷德觉得自己一直来对于亚瑟·柯克兰的想象可能还是过于局限了,以至于他不得不花费了一点时间来理解和接受此番“买下了一座岛”这样原本只会出现在平常人彩票计划中的事情。
在乘坐游艇到达这座小岛上的第一天,他们就入住了这里最豪华的一所海景别墅酒店。从酒店的专属通道步行五分钟就能到达岛上最大的一片白色沙滩。亚瑟为他们预定了一间顶级的双人复式套房——当然了。当阿尔弗雷德和亚瑟跟着他们的私人管家走进其间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正中央长茶几上的欢迎鲜花和蛋糕。
阿尔弗雷德几乎是立刻就想要甩掉鞋子、飞扑到那张大床上来回翻滚了。他像个巡逻领地的小狗一般在上下两层的套间里逛了一圈,然后回过身来冲向亚瑟,把尚在试图将行李箱塞进行李架内的英国人抱了个满怀。
“二楼有按摩浴缸。”阿尔弗雷德贴在亚瑟耳边冲他得意兮兮地说道,“怎么办?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都没有泡过澡了。”
亚瑟的侧脸压在阿尔弗雷德软软的胸肌上,他就着这个姿势啼笑皆非地戳了戳阿尔弗雷德的肋骨:“别犯傻。”
阿尔弗雷德咧着嘴大笑,复又故意用一种极暧昧的语气压低了嗓子:“那么,我能在那里面操你吗?”
英国人抬起头来,他们四目相接,房内的主灯没有点亮,借助从玄关一直延伸到屋内两侧的氛围装饰灯发出的微弱暗光,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的爱意足够在瞬间将自己淹没。
阿尔弗雷德低头轻轻咬了咬亚瑟的下巴尖,他猛地拉下外套的拉链,敞开两侧将身前的人整个人裹紧了自己的外衣中,遮着他的眼睛笑闹着将人推着往前走。两人如同一对难舍难分的连体婴儿,阿尔弗雷德将亚瑟抱上了一楼的飘窗窗沿,故意揽着他的腰作势要放手让人倒向后方窗外的万丈高空。感到一瞬间失重的男人惊呼了一声,立刻反射性的紧紧搂住阿尔弗雷德的脖颈,在终于反应过来之后气愤地在背后揍了他一拳。
满意的完成了恶作剧的年轻人笑着凑近亚瑟,两个人顺势吻作一团。阿尔弗雷德挤进亚瑟的两腿之间站定,而他年长的爱人则一如既往地自动抬起小腿盘在了阿尔弗雷德健硕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