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清明节 天气:晴好 大风
昨天看了一篇MAONO社区上的一篇有关抹香鲸搁浅的文章,我几乎是一字一句看完的,不得不说作者的写作功底很强,一篇记叙性的新闻稿赋予了大量的情感,读起来像短片小说,引人入胜。
刘权浸泡在有些刺骨的海水里,四周都是红色。眼神定格在被起重机高高吊起的抹香鲸的尸体上。这个体长18米的海洋的巨兽,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单薄无助,却又像是一个已经得到了解脱的病人。尸体被解剖后,刘权得知这条雌性的抹香鲸已经怀有一个快要出生的宝宝时,他崩溃了。
他说:“我多么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参与这场注定失败的救援,我宁愿不曾认识她。”
时间退回到几天前,当渔民在离海岸约十公里的地方发现这头抹香鲸时,她已经被渔网牢牢缠住四肢,连口腔里都是渔网。渔民拨打了刘权所在的动物保护基金会电话发出求救,刘权和同事既兴奋又害怕地投入了这场救援。他们小心翼翼花了一个多小时割开了浪花(刘权为她起的名字)身上的渔网,发现她身上遍布了渔网留下的伤痕,最严重的是口腔里的溃疡已经发炎化脓,皮肉泛白,让人心痛。谁知这头巨兽刚从渔网中挣扎出来,竟朝着海岸线义无反顾地游去。所有人都非常担心她会搁浅,毕竟人类史上还没有一例成功施救搁浅鲸鱼的案例。
海洋生物学的专家们拿出了各种监测的仪器想要测试浪花的声呐系统是否已经损坏了,才导致辨不清方向,误打误撞得游向海岸。又或者是身体受过严重的损伤,已经无法控制方向。遗憾的是,没有人得出结论。这头抹香鲸,就是这样,义无反顾地冲向死亡。
刘权在浅海附近想要拦住这头抹香鲸,毕竟是深海巨兽,人类在她的前面显得渺小无力,他也害怕鲸鱼一个甩尾把自己拍死。也许是他太不忍心看到这场即将发生的悲剧,他努力和浪花沟通着,用手拍着她的头想让她掉头回去。浪花似乎有些明白了,并不像之前那样奋力向海边游去,在浅海的区域渐渐安静了下来。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之后,第二天清晨刘权竟发现她的一半身体已经在海滩搁浅了。他和其他同事所付出的努力还是没能阻止这条抹香鲸。海边尖利的礁石和石块让刘权隔着鞋底都感到硌得生痛,他无法想象浪花沉重的身体压在这些生硬的石头上会有多么痛苦。鲸的骨骼是非常脆弱的,海水可以给她巨大的身体带来浮力,一旦上岸失去了浮力的支撑,巨大的体重压迫骨骼,内脏也全部挤压到一起,非常容易造成内出血的情况。何况浪花表面被渔网割出的伤口已经发炎,身体大半在烈日的炙烤下,暴露的皮肤大面积受损、脱落。刘权拼命地用水浇湿她的身体,组织带来50公斤的冰鲜鱿鱼喂到嘴边,但是浪花连嘴都不张开。科学家至今也不了解为什么像海豚、鲨鱼、鲸鱼这样的大型海洋生物都会拒绝进食死的食物。
刘权在海边守着浪花,用头和手抵住她的头,试图让她退回海洋。一人一鲸,对峙着。
最终,人类还是敌不过这头巨兽。她终于全部暴露在海滩上了。巨大的痛苦让她的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发出沉重又短促的呼吸,皮肤大面积的受损,背上的呼吸口偶尔冒出一股小小的水柱。刘权等不放弃,给她注射抗生素。十几厘米的钢针硬硬地扎下去,这头巨兽动也未动,她已经虚弱地放弃了挣扎了。傍晚时分,开始涨潮了。海水渐渐没过了这头巨兽的身体,她似乎终于想通了,奋力向海里游去。一口去游了十公里,监测人员兴奋地通知了刘权等。当晚的微信救助群像炸开了锅,所有人兴奋不已,似乎这头鲸真的得救了。当晚凌晨2点,浪花在海里一阵痛苦的抽搐之后,翻了肚皮,死去了。
又是一个清晨的到来,浪花的尸体被打捞了上来,她将被解刨用于科学研究,并制成标本用于展出。医学专家邀请刘权观看解剖,他根本不敢去看浪花的尸体。
浪花于他而言,像是一个患了抑郁症的朋友一样,一点点走向绝路,他想减轻她的痛苦,哪怕是陪伴左右。但是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要去的地方只有自己才能抵达。浪花这个名字是她死后刘权为她取的,他希望这头抹香鲸的灵魂可以踏着浪花最终回到海洋,安心地睡在海里。
鲸鱼正常死亡,通常是渐渐沉入海底,人们赋予他们一个美丽的名字叫“鲸落”,然而搁浅的鲸……她们痛苦挣扎、一点点地在岸边溃烂,海鸟的啃食,烈阳的焦灼,内脏挤压破损,无法动弹,但却不能在短时间内咽气。人类——地球上最有智慧的主宰,却无法救助她,甚至减轻痛苦也办不到。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不幸的案例:鲸鱼在岸边搁浅以后,痛苦万分,救助人员给她注射安乐,由于无法准确得出体重,安乐失败。又想到麻醉她,割掉尾鳍,让她失血而亡。竟没有想到,麻药短暂即失去效用,失去尾鳍的鲸鱼在血泊中挣扎、呜咽,终于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
时至今日,人类还是无法合理地救助一头搁浅的鲸鱼。人类还无法了解到鲸搁浅的原因,但从搁浅鲸鱼的案例来看,她们的身上多数有人类造成的伤痕,或是螺旋桨的伤痕,或是石油污染、核辐射造成的疾病。
多希望人类意识到自己过错的那一天早日来临,还给她们一片纯净的海洋,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