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轮船》发表于1970年,是作家艾特玛托夫的代表作之一。我第一次了解《白轮船》是通过《平凡的世界》,孙少平在工地的麦秸草堆上读完了这本书,产生了极大的震撼,他与田晓霞一起吟诵书中的古歌。
有没有比你更宽阔的河流,爱涅塞,
有没有比你更亲切的土地,爱涅塞。
有没有比你更深重的苦难,爱涅塞,
有没有比你更自由的意志,爱涅塞。
没有比你更宽阔的河流,爱涅塞,
没有比你更亲切的土地,爱涅塞。
没有比你更深重的苦难,爱涅塞,
没有比你更自由的意志,爱涅塞。
我因为这首歌翻开了《白轮船》,但让我最触动的是孩子躺在被子里无助的发问。
为什么人世间会这样呢?为什么有的人歹毒,有的人善良?为什么有的人幸福,有的人不幸?为什么有的人大家都怕,有的人谁也不怕?为什么有的人有孩子,有的人没有孩子?为什么有的人就可以不给别人发工资?
孩子只有七岁,住在卡拉乌尔山上的护林所里,那里只有三户人家。父母在他出生时就离婚了,各自去城里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
孩子的世界里满是童稚,他发挥着想象力给每一个石头起名字,所有新奇的事物都能引起他的兴趣:偶尔会来的流动售货车、新书包、望远镜、外公讲的故事、伊塞克湖上的白轮船、夏天来放牧的牧羊人、冬天来拖干草的司机们……他们的到来给他的生活注入了一丝生气。
外公莫蒙是个老好人,唯唯诺诺,帮所有人做事,从不会生气。也是唯一在乎孩子的人。“莫蒙从早到晚都在忙活,忙忙碌碌过了一生,可就是没有学会使别人尊敬自己”。奥罗兹库尔是外公的女婿,他管控着所有人,他蛮横凶狠,因为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总是对妻子拳打脚踢。
在这个沉闷孤独的山林里,孩子最大的憧憬就是变成鱼,顺着河流游向白轮船。白轮船象征着自由与远方。在他与外公心中最神圣的便是“长角鹿妈妈”,它来自吉尔吉斯族古老的传说,长角鹿妈妈养育了他们的祖先。但由于族人的大肆捕杀,卡拉乌尔山上早已没有了鹿。两人都相信且期盼鹿会回来。
鹿终于回来了。在孩子眼里,那是长角鹿妈妈,但在奥罗兹库尔和盗伐者眼中,那是肥美的鹿肉。他们逼迫外公亲手枪杀了那只鹿,大家分食了鹿肉,为了鹿角把鹿的头颅砸得粉碎。孩子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他合上眼睛躺着,听到醉醺醺的一桌人在狼吞虎咽地吃着长角鹿妈妈的肉,在吧嗒嘴,在咀嚼,在哼哧哼哧地倒气……
孩子躺在床上,将牙齿咬得紧紧的。他觉得这样就可以不吐出来。但是最使他难受的是,他觉得自己没有本事,拿这些打死长角鹿妈妈的人毫无办法。他出于孩子的义愤,出于绝望……
他最终无法忍受,跨进河流,游向了白轮船……
书中对立面多次相交,善的弱小与恶的强大,对自然的深沉的热爱与肆无忌惮的破坏,美好的传说与严酷的现实,对自由的向往与现实的重重枷锁。外公和孩子也是两个鲜明的对照,所有人都拿外公不当回事儿,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尊严,卑躬屈膝地讨好自己的女婿,恳求他留自己一家人生存之地,总是希望牺牲自己来换得大家幸福,
要是我能听到我那女儿,也就是你妻子的新生婴儿的哭声,我就立即死去,也心甘情愿。
所以他为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外孙,背弃了他终身信奉的东西,背弃了自己的良心和珍贵的信念,亲手杀了它。
孩子也忍受着苦难,父母的抛弃,外婆的冷眼和谩骂,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人的脸色,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用美好的想象来填补现实。却无法忍受信仰的破灭,选择用自杀来维护纯洁。
“你摒弃了你那孩子心不能容忍的东西。这就是我的安慰。你短暂的一生,就像闪电,亮了一下,就熄灭了。但闪电是能照亮天空的。而天空是永恒的。这也是我的安慰。”
有人说,成长就是学会接受和向世界妥协。但有些信仰值得我们坚守终身,否则,到最后我们还能拥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