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走不可了?”我盯着虎哥,嘴角发僵。刚找到的落脚地,刚认下的大哥,就因为几条鱼要被赶走,心里堵得像塞了团棉絮。
虎哥刚要开口,裤兜里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掏出手机划开屏幕,看了两眼后,突然把手机塞到我手里:“小天,是走是留,你自己定。”
屏幕上是陈文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晚上酒局,必须带小天过来。”
我攥着手机,手心全是汗。说不怕是假的——陈文是动力区的龙头,一句话就能决定我的生死,这酒局说不定就是“鸿门宴”。可转念一想,虎哥给我工作、给我钱,还替我扛下二雷子的麻烦,我这还没上一天班就跑路,算什么男人?
“我不走。”我把手机递回给虎哥,声音比预想的坚定,“文哥要整我,我接着;要是能过这关,我就跟着虎哥好好干。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没啥好怕的。”
虎哥盯着我看了几秒,眉头舒展开,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小子,有种!”他转头冲阿明喊,“去把家伙备上,今晚咱们三个一起去——谈得拢最好,谈不拢,也不能让徐二麻子和文哥看扁了。”
“家伙?”我心里一紧,想起早上那把发烫的霰弹枪,“真要动手?”
“江湖酒局,哪次不是‘文备笑脸,武备家伙’?”虎哥点了根烟,烟雾绕着他的刀疤转,“但你记住,真混得明白的大哥,不会动不动就喊打喊杀。那些纹龙画虎、张嘴就骂娘的,都是没脑子的小混混——咱们混社会,是为了挣钱过好日子,不是为了砍人坐牢。”
我点点头,这话比在监狱里听的“兄弟义气”实在多了。我又问起陈文的弟弟陈武,虎哥却突然闭了嘴,只含糊道:“别问,今晚见了面少提他。”
阿明去准备家伙了,离下午一点上班还有俩小时,我在洗浴中心待着心烦,想起昨天没玩痛快的游戏厅,干脆打车去了“大海”。
刚推开门,就看见王鑫靠在前台吞云吐雾,他穿件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低,看见我进来,眼睛一亮:“哟,夏兄弟,稀客啊!”
他扔给我一根中华,我接住点上,烟气醇厚——这烟比虎哥抽的红塔山贵多了。“下午才上班,闲着没事,来补昨天的瘾。”
“早说啊!”王鑫乐呵呵地从吧台里拖出一筐游戏币,“哐当”放在我面前,“这筐你先玩着,不够再喊我。昨天让二雷子扫了兴,今天必须让你玩爽。”
我看着满筐的游戏币,心里暖了暖——道上的人要么勾心斗角,要么利益交换,王鑫这份直爽倒少见。我挑了台《拳皇98》的机器坐下,刚投币选好草薙京,就听见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妈的,别推!我自己走!”
我抬头一看,两个穿黑体恤的打手正架着个胖子出来,胖子鼻青脸肿,嘴角还挂着血,怀里的外套都被扯烂了。三人走到前台,打手“啪”地一拍桌子:“鑫哥,这老东西挂账五百,说没钱还!”
王鑫从吧台后走出来,双手插兜,盯着胖子冷笑:“老杨,我昨天是不是给你垫了三百?今天又欠两百,你当我这儿是慈善堂?”
“鑫哥,再宽限我半天!”胖子哭丧着脸,“我儿子下午放学就把学费给我送来,到时候连本带利还你六百!”
王鑫摸了摸下巴,故作为难:“行,但空口无凭。押个值钱东西在这儿,下午五点前拿钱来赎,不然东西归我。”
胖子犹豫了半天,从裤兜里掏出个银色翻盖手机——我认得,是三星的,最少值两千。王鑫一把夺过去,按了两下确认没坏,挥挥手:“滚吧,别耍花样。”
胖子连滚带爬地走了,我撇了撇嘴,一点都不同情他。游戏厅里屋那间没窗户的小房,我昨天就注意到了——里面摆着八台老虎机,那才是游戏厅真正的“摇钱树”。玩街机用游戏币,玩老虎机得投真钱,商家早把机器程序改了,先让你赢两把勾着你,最后连裤衩子都得输进去。
“赌这玩意儿,纯属活该。”我小声嘀咕,手里的摇杆“啪”地按出个连招,屏幕上的草薙京放出大招,把对手秒了。
“怎么,不待见赌徒?”王鑫走过来,递给我一瓶冰红茶,“我这儿要是光靠街机,早倒闭了。”
“我不碰赌。”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以前在学校,就见过同学赌钱输得偷家里的钱,没一个好下场。”
王鑫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够清醒。不过来都来了,进里屋玩两把?我给你拿十块钱本钱,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我愣了一下——他这是试探我?还是真觉得我运气好?我看着王鑫深邃的眼睛,突然想起阿明说他“脾气冲但仗义”,心里一动:“鑫哥,你不是想让我赢钱吧?”
“你去了就知道。”王鑫从兜里掏出十个钢镚,塞进我手里,“放心,我不坑你。”
盛情难却,我攥着钢镚走进里屋。一股烟味、汗味混合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差点让我把早饭吐出来。八台老虎机并排摆着,其中一台屏幕黑着,剩下七台都有人在玩,一个个眼睛瞪得通红,手指飞快地按着手柄。
我走到最里面的二号机器前坐下,这台机器离门口远,不容易被注意。我没急着投币,手指在按钮上轻轻敲着——当年我是学霸,不光会做题,还琢磨过这些“小聪明”。以前有个同学带过一台二手老虎机,我拆过研究,知道这类机器都有隐藏的作弊程序,只要按对按键顺序,就能重置赔率。
我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里的顺序,先按住“开始”键三秒,再快速按“赔率×2”“赔率×5”“退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屏幕突然闪了一下,所有图案的灯一起亮了起来,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成了。我嘴角一勾——现在这台机器,只要我投币,想让它出“大满贯”就出“大满贯”,把里面的钱掏空都没问题。但我没急着投币,反而转头看向门口,正好撞见王鑫站在门口,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早知道我会?还是这本身就是个局?我攥着手里的钢镚,突然明白,这游戏厅的水,比圣河湾的还深。而我这只刚入江湖的“菜鸟”,不知不觉就被卷进了新的漩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