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等待落叶,与之翩然起舞;沙滩等待海浪,随之潮起潮落;晚霞等待孤鹜,邀之逍遥齐飞。而我在等待,等待风从原野吹过,带来春华秋实的喜悦。
等待雨在檐下潺潺,滴答着百转千回的思念。等待墨迹半干,心事静静躺在纸间化为灰烬。
在人来人往的地下人行道,你侧耳倾听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绅士着装的阿伯戴着小礼帽,尽情拉着小提琴,如怨如慕,琴声悠扬。
音符中,俄国士兵在残酷战争间隙柔情缱绻,思绪飘向远方,那里有故乡、父母、心爱的姑娘。
而你在人如潮涌中被挟裹前行,带着迷茫的眼光观察周遭,思索未来。与千百个人擦肩而过,可曾有一张脸让你一见如故?
与时光如贼岁月神偷周旋,可曾不辜负自己的赤子初心?与一段段风景不期而遇,可曾有旖旎风光令你心动不已?
树影筛下明明灭灭细碎的阳光,你读懂了青春美好夹杂着无名忧愁。冷风在关不紧的窗户间肆虐呼啸,你读懂了无从说起的孤独最落寞。
蜕变前的蝶躲在蛹里不动声色,你读懂了作茧自缚的现世安稳。而那闪烁的眼神、支吾的言语,离去的背影,却是读不懂的无字天书。
岁月如河,逝者如斯。你把家安在船上,漂泊动荡成了你一生的宿命。岸上灯火温馨,你却如穿了救生衣溺水挣扎的人,不肯上岸。你是别人眼中的理想主义者,带着徒劳无功的天真固执。
你会在地铁飞速行驶过静安寺站时,缓缓朗诵着诗歌,在拥挤如沙丁鱼的铁皮罐头里,仍保有属于自己内心宁静的一片瓦尔登湖。
静安寺,昔年张爱玲搭电车最常经过的地方,有多少盛世浮华于十里洋场流光溢彩,待时光沉淀后,被张爱玲这个临水照花人一一拾取,化作段段痴男怨女爱恨情仇。供午后时光静静品读,胡兰成不禁拍案叫绝。
你会在拥挤不堪的地下人行道忘我弹着吉他,那由自己填词作曲的歌并没有引来多少人的驻足旁听,在不被喝彩不被肯定的岁月里,你崇拜着自己的英雄主义,在濒临奔溃的时刻将自己拯救豢养。
你会在夜深人静时,于纸上沙沙作响写着文章,那不成风格没有体系的字眼悉数跃于纸上,密密麻麻拥挤着,如跌跌撞撞无处安放的心事。
你不在意文章是否被刊登发表,不在意多少人点赞转发,不在意称赞或轻蔑。你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快乐着所创造的快乐。
陈绮贞在唱《失败者的飞翔》时说过一句话:“如果成功是指高高在上,那么在成功之上的就是失败者的飞翔。这首歌要献给在努力与挫折之间,不断地循环,却还是不肯放弃的人。”
陈绮贞,你的声音像一把软刀子,无声无息划过了我,等我回神的时候,已经伤到了最深的地方。从一把吉他一支笔,躲在房间里默默写歌弹唱,到登上台北小巨蛋,举办多场巡回演唱会的华丽蜕变,没有人比你更懂得孤独与坚持的滋味。
你在十字路口选择了荆棘遍布的道路,旁人笑你自讨苦吃,你却在探索着生命未知的精彩。你在丛林法则中学不会弱肉强食,争先恐后,只默默耕耘着贫瘠的三分田地,在四季更迭中与清风明月相邀作伴,诗酒年华。
你在得失面前学会从容,不再耿耿于怀念念不忘那青梅往事,不以功名利禄作为衡量人生价值的标准。
木心说,岁月不饶人,我又何曾饶过岁月。也许,当有天你与世俗和解,握手言欢,发现曾经的执着坚持并没有那么重要时。
你仍会无比怀念那个孤军奋战,满怀热诚的自己。如堂吉诃德曾勇敢地拿着长矛去和风车作战,骑士为荣誉而战,你却为年少轻狂的理想而战。
也许,当有天你原谅了这个势力而无情的世界时,你也同样发现自己正被世界偏爱宠溺着。
也许,当有天你与某个人某段往事解开心结时,一颗石子落入湖中再也激不起半点涟漪,原来忘记是不需要花费力气的,结绳记事只是为了帮善忘的你留下回忆可供追溯。
每当冲锋陷阵后,你会如受伤小兽躲进洞穴慢慢舔舐伤口,慢慢学会不药而愈。每当戏毕谢幕,你会细细思索着出将入相生旦净丑的精彩演绎,而不耽溺于才子佳人的痴情故事。
每当天边彩霞变幻时,你会欣赏转瞬即逝的美,而不计较两手空空一无所获。每当岁月变迁时,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也会变得物是人非零落天涯,你会包容缘分如云雾易散不易聚,而不强求情深缘浅似是而非。
失败者的飞翔,等待过石沉大海的杳无音讯,往事尘封做旧后终于入土为安。怀念过半里长街的相伴而行,秋风乍起,同看黄叶在远飞一场宿命。
坚持过无人问津的年少的梦,仍一如既往冒犯着将就的人生。听从着自己内心的呼唤,更诚实地面对接纳自己,无知或无畏,哀愁或美丽,失败或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