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离骚》让隔壁老王浅吟低唱了半年,而今终于曲终人散。
隔壁老王离婚了。
走出民政大厅那扇门,老王深吸一口气,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丝甜味儿。他心情愉悦的看了前妻一眼,想绅士的说声再见,无奈前妻连看都没看他,权当他是空气,就是刚刚自己呼出去的那口混浊的空气。
隔壁老王很是尴了个尬。
老王离婚的消息迅速成为朋友圈头条。在所有已婚男人眼里等同于:隔壁邻居家那个不爱学习的熊孩子居然考上北大了!
于是,隔壁老王跟隔壁邻居家的熊孩子一样,都是人憎鬼厌的存在,除了羡慕还不够,还必须有嫉妒兼恨。
老王也不容易,活了大半辈子,小孩都在念微积分了,才终于想明白:我是谁?我来自哪里,该往何处?
曾有鸡汤文曾过,人的前三十年都在想一个问题:自己是谁,然后成为自己。
隔壁老王从来不看鸡汤文,在人生的信息启蒙阶段就输在了起跑线上,后来起的离婚念头全靠自身的大彻大悟。
在众多朋友眼里,老王过的很累,生活作息跟老家那头背蒙上眼睛闷头拉磨的驴完全一样。
最苦的时候兜里只有十块钱,连吃碗面都不够。蹭同事的饭,蹭朋友的烟,不修边幅,浑浑噩噩,别人问他:“你老婆这样对你,你怎么还忍得下去?”
他懵懵懂懂,像没有被佛祖开光的花果山的猴儿,浑然不觉这样衣不蔽体的生活有何不妥。
难道婚姻不就是这样么?
把鞭子交给女人,带上项圈,主人说要挣钱,就拼命挣钱,主人说要买买买,就省吃俭用给她买买买,主人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死样儿,他就耷下眼皮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死样儿。
当年孙悟空也是闹过脾气的,一口气翻回花果山,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一生搭到打怪升级的取经路上。
偶尔参加同学会,看着青春时期的照片,才想起老子当年还是品学兼优的少女心收割机啊!
可是,现在才想起来有毛用啊!
已婚男士在喝酒的时候,经常会谈起老王。
婚姻里苟延残喘的老王是他们的下酒菜和精神安慰剂:
我老婆查我手机,知道我所有的ID和密码,你说让我怎么活?
算了,想想老王。
家里四个老人!两个小孩!还有个产后抑郁的老婆!你试想一下,你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推开那扇门?
算了,想想老王。
她们一天到晚只知道买买买,看韩剧,舔靳东,还不准我们在手机里存个苍井空!
算了,想想老王。
你好歹还是撩过几个妹子,做过大保健的人,现在被没收小金库算什么?你想想老王,一生吃素,可支配财产还抵不上他儿子一星期的零花钱。
老王的存在极大地抚慰了已婚男士的离骚。
谁又不是每天忍受虱痒之痛又迟迟无法解脱呢?
想想老王,日子好像也就可以忍受了。
有时候攀比痛苦总比仰望星空来得实际得多。
其实,老王想要的幸福很简单,今天可以不用睡沙发,明天单位不用加班,后天兄弟请喝酒吹牛。老王不明白生之自由,他以为这样的生活就是自由。
老王已经想不起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肯定不是因为爱情。老王的春心萌动以及第一次荷尔蒙分泌都给了初中时候那个叫小芳的姑娘。那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呦!经常让他想起红酥手,黄藤酒,但饮一杯无?还有十六七岁的青春。
当然,这也仅仅是苦闷时候的胡思乱想而已,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婚。
他想起那些在高墙之内放风的犯人。
没有目的地的越狱就是转监。
你仰望星空。
看到的全是密密麻麻的高压线。
如果你没有在北太平洋找到那座叫芝华塔内欧的小岛,就不要效仿《肖申克的救赎》。
可是,老王后来还是找到了那座岛。
因为他参加了一次同学会。
那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在短暂婚姻后,如今孑然一身。老王觉得同学会专门给他上了一盘符合他口味的菜。
大辫子看老王的眼神儿要山有山,要水有水。大辫子开始约他看星星看月亮,开始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老王沸腾了。仿佛一道光打在了他的天灵盖上。不偏不倚。
老王起了离婚的念头,他觉得他的前半生白活了。幸亏还有后半生。
已婚男士们在一起喝酒,话题还是老王,还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兼恨。
离异状态的老王失去了精神安慰剂的作用,他变成了一则谈资。
酒后的已婚男士还是拿老王痛陈离骚:
离骚是什么?不就是想离婚而不得,所以发骚么?
你以为我不想离婚么?还不是因为离婚的成本太高。
我老婆说如果发现我出轨,倾家荡产都不算,还要赔上2000万!
一桌子人同时停下夹花生米的筷子,嘴巴张的塞得下张怡宁手中的乒乓球:
这么贵?!你那玩意儿镶了鸽子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