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作者是老舍。关于老舍的生平与创作,在此不提及了罢,再说就该打嘴了。以前也读过《茶馆》,这次是旧读,也算一次新的探索吧!咱们哪,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茶馆》第一幕
幕前,附在了正文最后,读起来,不对,应该说是唱起来——溜。在话剧舞台上,大傻杨的唱也是一个看点,手执牛骨打点,耍数来宝,看官别小瞧这唱,把第一幕算是有一个总结了,第二三幕的唱皆如此。
第一幕的发生时间是戊戌变法失败后的晚清,出场人物二十五六人,井然有序,栩栩如生。幕启里的话一定要去看,交代背景,一个亮点就是“各处都贴着‘莫谈国事’的纸条”。(可对照后两幕幕启的“莫谈国事”)
话剧内容和冲突在此略讲或不讲,因都可以自己去翻看,省我在此废言。在此单对各别话语进行分析。
在正文中有这样一个描写,当常四爷和二德子要动手打架时,本书第十三页倒数第二行的括号里的舞台说明,有这么一句话:“别的茶客依旧进行他们自己的事”这个舞台说明很有意思,你俩要打架,那就打吧!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继续欣赏瓦罐里的蟋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像鲁迅笔下的“看客”。好像现在的人也有此类,纯属是看热闹的,还不嫌事大。
后文中刘麻子的一句:“咱大清国有的是金山银山,永远花不完。”不知道刘麻子是否见过慈禧老佛爷,“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这都是些什么狗东西!
刚才提到一定要看幕前的数来宝,这里面有一句唱词“最苦的,乡村里,没吃没穿逼着卖儿女。”正对了康六和刘麻子的对话:
康六:那是我的亲女儿!我能 够……
刘麻子:有女儿,你可养活不 起,这怪谁呢?
是啊,那怪谁呢?康六欲言又止,不忍心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老舍短篇小说《月牙儿》中不忍卖淫养活,也是出自无奈。就张爱玲的小说《半生缘》中,顾曼璐是诚心去当歌女的嘛?不也是为了照料全家老小七口人,才开始的舞女生涯嘛!虽不能同日而语,可或多或少也有相近的心酸与无奈罢?倘若康六生的是一个儿子,而不是女儿或者没有女儿,那么她又该怎么办呢?或许庞太监就不是娶妻了,而是另一种变态行径,如《霸王别姬》中的一幕。
至于太监娶妻,说出去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或许有人会反驳我,说《甄嬛传》中的崔槿汐和苏培盛是怎么回事呢?这个关于太监和宫女的“对食”我没有作深入的研究,也没有找到太多的史料,但我可以肯定的负责任的说,庞太监娶妻和崔苏对食是两回事!
这怪谁呢?世道。这是一个什么世道啊!狗也要托生在有钱的主!人还不如一只鸽子!
喝茶,又喝出一个卖孩子的。这回是亲生母亲为自己的孩子找买主,还口口声声说:“哪位行行好,要这个孩子,二两银子!”看这情形,常四爷脱口一句:“我看哪,大清国要完!”(后文又有:大清国要完!我爱大清国,我怕他完,可谁爱我啊!)成为《茶馆》中经典的话语,打他,骂他,恨他,可心底依旧是那么爱他!
在看秦仲义和庞太监的对话时,我想起并唱起了以前听的学的——金钱莲花落【前一向逆贼把国乱】。开唱前有一句:天下太平了。是啊,谭嗣同问斩就太平了嘛?“把祖宗的章程变上一变”就能太平嘛?这确实是当时思想先进人士思考的大问题!
茶客甲:谭嗣同是谁?
茶客乙:好象听说过!反正犯了 大罪,要不,怎么会问 斩呀!
茶客丙:这两三个月了,有些作 官的,念书的,乱折腾 乱闹,咱们怎能知道他 们捣的什么鬼呀!
茶客丁:得!不管怎么说,我的 铁杆庄稼又保住了!姓 谭的,还有那个康有 为,不是说叫旗兵不关 钱粮,去自谋生计吗? 心眼多毒!
茶客丙:一份钱粮倒叫上头克扣 去一大半,咱们也不好 过!
茶客丁:那总比没有强啊!好死 不如赖活着,叫我去自 己谋生,非死不可!
这是一群生灵活现的八旗子弟。茶客甲乙丙丁的谈话,也是有历史研究性的。肯定有。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这是多么的豪情壮志!“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谭嗣同,竟是八旗子弟的一句“犯了大罪,要不,怎么会问斩呀!”“犯了罪”三个字或许可以表现出八旗子弟的“淡定”吧!也是老北京方言“含蓄委婉”的表现吧!肯定是。例如《红楼梦》中,秦可卿出殡的棺椁,薛蟠“献”出时就说了一句“坏了事”。
“念书的,乱折腾乱闹”管他谭嗣同是谁?“不管怎么说铁杆庄稼又保住了”突出一个“又”字,细看。这谭嗣同之类,“心眼多毒”啊!老舍笔下的老派市民跃然纸上,再加上松二爷“临行前”对王利发说的话:“看着点我们的鸟笼子!”我觉得这或许不是一种讽刺,而是对这种“文化”的描述,褒贬在于看官。叶广芩的小说也有这类“文化”的描述,在《逍遥津》中,七舅爷在“人命关天”的时刻,还在探讨“雕萝卜”的“淡然不惊”,及七舅爷和儿子在“炮火的掩护”下“逮蛐蛐”,这不是一种“老北京市民”的生活“文化内蕴”的再现吗?是。
第一幕,以卖女儿,买媳妇为结束。刘麻子从庞太监手中要了二百两银子,却给了麻六十两银子,有人说这个刘麻子啊,你真是个黑心肠!可,转念一想,在那样的世道下,自己也得活命啊,自己也得吃饭啊!我并不是为刘麻子辩护,而是说,这更是从侧面体现了世道的黑暗,又体现出刘麻子的双重性格!(胡说胡听)
“将,你完啦!”
最后一句,把第一幕结束了,晚清也结束了。
(文/张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