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玩伴

童年的岁月无忧无虑,那时候,纯真的我以为身边的玩伴会陪伴自己度过一生。

印象最深的童年玩伴,是我的邻居,名叫小芳。小芳的母亲跟我家里人很熟,大家经常串门子。父辈之间的相熟,令两家的孩子也逐渐熟络起来,就这样,小芳走进了我的世界。那时候,我大约五六岁,她比我小两三岁。

童年时的娱乐生活不及今天丰富多彩,那个年代,看电视剧是最主要的娱乐生活。每天晚上,一家大小围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最流行的电视剧。小时候的我,很喜欢模仿电视剧里的角色,尤其爱模仿古装剧里身穿漂亮汉服、长发及腰、头上戴着各种漂亮发簪的姑娘。每逢周末,我和表妹会在家里的二楼,扮演在电视剧里自己喜欢的女孩。这种游戏,就像现在流行的cosplay。

当年我们玩cosplay,服装道具都极其简陋。我们cos用的服装,是一堆家里人不用的窗帘布和洗澡用的大毛巾,首饰就用自己平时收藏的发夹、手链、项链等;假如cos的角色佩戴刀剑,我们就找棍子代替;假如角色的武器是皮鞭,就找一条比较粗的绳子取代。现在流行的cosplay,服装道具高度还原,有精美的后期制作,有短视频拍摄等等;相比之下,我那个年代的就差太远了。如今看到不少年轻人在cosplay这一领域有所建树,总会忍不住想起这段童年岁月。

这个cosplay游戏,起初只有我跟表妹二人一起玩,后来发觉两个人玩不够过瘾,把小芳也拉了进来。

我们cos过许多电视剧角色,尤其是cos古装剧的角色比较多,比如当年大热的刘晓庆版《武则天》、香港版《包青天》、《楚留香》等。我们在剧中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角色,每晚追剧时,记下该角色的戏份和台词,到周末cos她时,把她的戏份和台词复述出来。很多时候,我们未必把每一段戏份、每一句台词都记得清楚。遇到记不清的部分,我们就自己重新编。这个游戏很过瘾,每次玩,都盼望着时间过得慢一点,好让我们能拥有更多玩cos的时间。

随着年龄渐长,表妹从每次玩cosplay都必定参加,逐渐演变成偶尔玩一下,而我跟小芳依然继续下去,这个cos团队变成了我和小芳是主力军。到后来,我们除了cos电视剧角色,也会cos自己原创的小故事。再到后来,有个小男孩邻居也偶尔参加我和小芳“cos剧”。

童年时跟小芳玩cosplay那段日子,有许多欢快、有趣的回忆,这些往事如今回想起来,依然令人忍俊不禁。

深刻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编了一个“武侠片”,我扮演大师姐,小芳和表妹扮演师妹,小男孩扮演小师弟。我们几个在村里的乡间小路“行走江湖”,这个故事有哪些情节已经记不起了,只记得小男孩很大声地喊我表妹“师姐”,刚好有一个人路过,听到这一声“师姐”后用狐疑的眼神望了我们一下。当时的我们居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多年后我回想起这件事,实在尴尬死了。

还有一次,我和小芳策划了一个僵尸片。那时候,舅舅刚好建了一栋新房子,一共三层楼,但还没有装修。在阴雨天,整栋房子看上去阴森恐怖,仿佛有厉鬼出没。我和小芳决定把僵尸片的场地选在这里。小芳扮演僵尸某A,我,表妹还有小男孩扮演僵尸的家属。这个故事的情节是:某A死了,我们几个“亲属”在家里悼念她,谁知变成了僵尸的某A突然间出现在我们面前。cosplay开始前,几个人在这栋阴森的房子里先讲述了一遍故事的大概,然后正式“开机拍摄”。按照设定好的情节,我们讲到台词C时,扮演僵尸的小芳才走进屋里。结果,小芳居然记错了,我们的台词B还没讲完,她就走了进来。众人霎那间被吓了一跳,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原来是小芳弄错了。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把刚才一瞬间的害怕一扫而空,随后重新整理故事情节。讲到僵尸该怎样进来的细节,大家讲着讲着,忽然觉得周围阴风阵阵。那天恰好下过雨,外面的天空阴阴沉沉,此时,大家似乎感到故事中的僵尸随时会跳出来,吓得马上离开了这栋房子。几天后大家再聚在一起,讲起那天的事,大家都觉得是自己把自己吓坏了。

不玩cosplay的时候,我们很喜欢到彼此家里玩,偶尔会带着作业一起去,做一阵子作业,然后一起玩,玩一阵子又继续做作业,往往一待就一个下午。说到做作业,曾发生过一件哭笑不得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哭笑不得。这件事发生在我上初中的某个暑假。我上学的年代,乡下中小学的暑假作业都是统一的一个本本,名叫《暑假园地》,里面包含了语文、数学、英文三科内容,一共一百多页。有的年级,班主任除了要求大家完成《暑假园地》,也会额外布置其他作业。在暑假最后半个月,小芳有时候带着暑假作业来我家,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做自己的作业;有时候她去某个同班同学家做作业。

临近开学前几天,小芳突然问我:有没有见过她的《暑假园地》,她这个本子莫名其妙不见了!我听了,大吃一惊,毕竟小芳从小就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老师布置的作业都会准时完成按时上交,从没试过弄丢作业本。我二话不说,答应帮她找。前段时间她经常来我家,说不定是哪天忘了带走。于是,我把家里仔细翻了几遍,没找着;我担心自己有可能找得不仔细,把小芳叫到我家,我俩一起再仔细寻找。结果,依然没有发现《暑假园地》的踪影;小芳也去过她那个同学家寻找,也是空手而回。开学后一个星期左右,我见到她,问她最后是否找到了作业本,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敢继续追问开学后她没上交这个作业本,老师有什么反应。估计老师会相信是她自己不小心弄丢了作业本,而不是因为没有完成作业而故意编造了这个借口吧。

这件事就告一段落。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把它淡忘了。到了快学期末,在一个周日,我在家里收拾床铺,无意间翻了一下床上的凉席,发觉凉席底下好像有本什么。我拿出来一看,顿时哭笑不得——这个本本,赫然是几个月前我和小芳翻箱倒柜最后一无所获的、属于小芳的暑假作业《暑假园地》!不知当时是怎样跑到我的凉席底下了!印象中,我和小芳在家里一起找它时,把床上也找过一遍,什么都没有。我把它从头到尾粗略看了一遍,发觉小芳早就完成了大部分内容,只有少量题目还没做。若非这本子后来莫名其妙不翼而飞,小芳肯定能在开学前完成它。当时,我很想马上去找小芳,告诉她《暑假园地》被我无意中找到了;然而转念一想,暑假作业早在开学初已全部上交,现在一个学期快要结束了,她拿着这个作业再交上去,有什么意义呢。一念及此,我决定不告诉小芳。十多年后的今天,小芳依然不知道,当年她遍寻不获的暑假作业,最后被我以如此戏剧化的方式找回了。

初中时代,开始流行拍贴纸相。那时候,贴纸相是10块钱拍15张。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10元只是一个小数目;然而在十多年前的初中岁月,全国的经济水平远不如今天发达,物质贫瘠,我和小芳没多少零花钱,10元对当年的我们来说,是一笔“巨资”。一开始,我们都舍不得花这个钱拍贴纸相,但贴纸相实在太诱人了,最后我俩终于抵挡不住诱惑,每人花5块钱,凑成了10块拍了15张照片,然后大家一人一半。这15张贴纸相,多数是我俩各自的单人照,有一张是我们的合照,这张照片,是唯一的一张记录着她童年时的样貌的照片。这张照片,多年来一直被我珍藏着,它见证着我和小芳的童年友谊。

初中毕业后,由于家里人要去大城市发展,我也跟随着父母离开了乡下,定居城里,在城里的学校念高中。从此,我跟小芳逐渐没了联系。

十多年后,当年跟我们一起玩cosplay的表妹结婚,我回乡下参加她的婚礼。出乎意料的是,我和小芳在表妹的婚礼上重逢!十多年后的她,跟我印象中的她已经有了天渊之别:童年时的她不喜欢长发,经常留短发,如今居然留着长长的头发;童年时的她不爱穿裙子,如今身上的裙子是流行的款式;童年时的她像个男孩,如今的她尽显淑女风范;如此巨大的转变令我刮目相看。我跟她聊了一阵子,发觉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我俩的话题除了回忆童年,问候式地简单聊一下近况,再也找不回当年的亲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鸿沟在两颗心之间阻隔着。时间流逝了,我们也变了,这也许就是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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