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往事
文:我是素颜
备下周的课，要讲关于做过的悔恨之事，打开记忆的宝库，翻阅过往，可有悔恨?可有遗憾?
树欲静风不止，子欲孝亲不待!想起了过世的父亲母亲，有悔有憾。
母亲因为不停呕吐再次住进了医院，那日早晨与母亲聊天，我想把最坏的结果告诉她，让老人心里有了准备，于是小心翼翼地说:医生说这次不大好呢。
母亲很坦然地回应:阎王叫我走，我会主动伸过脖子去。
其实我很明白母亲，她是个倔强的人，嘴硬，但内心是渴望生的，并不想死。
一天待在病房实在无趣，当时手机还不曾代替电脑，没那么多功能，又懒得看书，趁着母亲不用输液，也能离开人，到外面网吧上了两个小时的网，回来路上买了一碗面皮，给母亲吃了。
刚刚躺下母亲就吐了，吐得满枕头都是，一边收拾一边埋怨着母亲:感觉不对就不要睡，弄得到处都是。
下午和负责陪护恢复锻炼的护士陪着母亲在楼道里走路，才走了一段，母亲便不想走了，我又埋怨:不好好锻炼，什么时候会好，好好走吧。
等锻炼完回到病房，才知道原来母亲拉在了裤子里了，没好意思说。想着她穿着粘着粪便的衣裤走路，该多腻歪难受。我却指责她偷懒，真是不该。
到了下午，姐过来替我，舒了一口长长的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当夜，母亲就晕迷了，那一日竟是母亲最后一次同我说话，自此几日后直到去世，母亲都处在深度晕迷中，高烧不退，不食不语，眼睛紧紧闭，不时痰堵，靠呼吸氧气维持生命。
那一日竟是决别日，我却不知，一味指责埋怨，偷闲去玩，对可以回家休息开怀，把与母亲此生相处的最后一日，倒计时的珍贵时光过得如此不堪。回想起来真是满满的痛，满满的悔，不禁泪落。然而悔又能怎样，时光何曾倒流，遗憾终难弥补。
母亲走后，只剩偏瘫的老父亲一人，姐在家照顾。
次次归娘家，从玻璃窗里看到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垂着低头认罪一样打看旽，身子躬成了虾米状，旁边沙发上斜靠着他的拐杖，脚边卧着的小狗笨笨，也在安睡。这个画面一直储在脑深处，久久不去。
晚间为父亲打来洗脚水，脱掉鞋袜，把父亲的脚搬放进盆里，逗父亲:自己洗吧。
父亲生气了，声音提高了些:不想洗不用你洗。
空气立刻尴尬了，感觉脸上挂不住，负气转身离去。
后来姐聊起这事，在我走后，父亲讪讪的，怕我生气，怕我恼了，不再去看他。
失去老伴的父亲是孤独的，每次看望他，告别准备回家的时候，父亲居然也像当年母亲活着时一样，恋恋不舍说着同样的话:又回呀?
母亲每每说这话时，我心底里还有埋怨:就不能让我们安心回家，说句别耽心我们，好好生活多好。
听到父亲也开始用了同样的语调，才突然懂得了老人的孤独，期待儿女归家相聚的短暂欢愉时光。
懂了懂了，一切皆晚矣。奥运会那年母亲去世，一一年父亲去世，至今已近十年光限，岁月如白马过隙一去不返，父母坟头也长满了荒草，再见欲诉过往自是不能，那就待有来生吧。
如果有来生，就让我父当母，让父母做我的孩子吧。就让我把父母当孩子心疼一回，补补此生遗憾。
但愿有来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