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我们说到,阿那克西曼德与阿那克西美尼均关注了这样一个问题,即本原如何变化成万物。阿那克西曼德的答案是“不定”在运动中分裂成对立面而形成万物,阿那克西美尼的答案是“气”通过稀散和凝聚实现聚集状态(量的多少)的改变形成万物。这些转化思想都暗含了一种假设:没有事物能够绝对地生成或者被消灭,即世界是在“多”和“一”中不断转化。
然而,在本原(即“一”)的问题上,米利都学派的思想家预设了“变化”的存在,即他们是在“变化”的基础上,再来追问背后的不变本原。之后的哲学家却对这一假定前提提出了质问:这一“变化”存在吗,即本原是静止的还是运动的,也就是上文提到的第一个问题古希腊哲学之前苏格拉底哲学(二)——阿那克西曼德与阿那克西美尼。他们把前人的预设当作了反思的对象。赫拉克利特的观点是,本原是不断运动的。
赫拉克利特认为本原并不是由稳定不变的“存在”构成的,而是由不断流变的“变成”构成。正如他的名言所说:“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这体现了他的基本思想,即宇宙(万物)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了,即万物皆流,无物常驻。
赫拉克利特选择了“永远不会熄灭,永远活动”的永恒的火作为本原,这是因为他认为火具有精致、易变的特征,拥有渗透万物、毁灭万物的力量。他将世界的多样性统一于一种变动不居、能变生各种异质事物的具体物质,是对米利都学派的古代朴素唯物主义思想的继承和深入的发展。
“这个有秩序的宇宙对万物都是相同的,它既不是神也不是人所创造的,它过去、现在和将来永远是一团永恒的活火,按一定尺度燃烧,一定尺度熄灭。”
这句话中的“尺度”在这里有着特别的意思。赫拉克利特认为万物是永远变动的,而这种变动是按照一定的尺度和规律进行的,于是乎回答了上文的第二个问题古希腊哲学之前苏格拉底哲学(二)——阿那克西曼德与阿那克西美尼,这个规律就是“逻各斯”。“逻各斯”就是在所有有生有灭的对象背后支持着这些对象变化的基本原则,或者说是不同力量之间的相互作用。简单地说,逻各斯就是将对立面进行统一,并使之和谐的规律。逻各斯不仅是世界万物运动变化的原理原则,也是人摒弃感觉经验,通过理性思维所把握的世界规律。
从逻各斯中,赫拉克利特发现了从中包含了对立统一的规律。他认为永恒运动是相反者之间的永恒斗争,对立的差异消融在最高的和谐之中。世界的和谐正是在相反中而成。每一个事物都是对立性质的统一体。正如他自己所说:“战争是万有之父和万有之王。如果没有斗争和对立,世界就会消亡——停滞或者毁灭。对立和矛盾统一起来才能产生和谐。……生与死,梦与醒、少与老,是同样的东西。后者变化,就成为前者,前者变回来,则成为后者。”因此列宁称其为辨证法的奠基人。同时,这也是成为了他崇尚战争的原因。因为有对立就有战争,有战争就有运动,有运动就会有转化和永恒。因为存在对立,人们得以获得和谐和永恒。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将赫拉克利特的观点归结为如下几句:1、万物处于流动状态之中,但是;2、变化是根据一种不变的规律(逻各斯)发生的,并且;3、这种规律包含了对立面的相互作用,但是;4、这种对立面相互作用的方式,为一个整体创造出了和谐。
赫拉克利特常常被称为“哭泣哲人”。他说:“一切都存在,同时又不存在,因为一切都在流动,都在不断地变化,不断地产生和消失。”琉善用赫拉克利特的口吻说道:“没有任何东西是稳固不变的,万物混乱地相互结合,快乐与痛苦、知识与无知、伟大与渺小,全都相同,在时间的流逝中循环往复,流转无穷。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悲伤。”这一悲剧思想为后续的悲观主义文学色彩奠定了基础。约翰·马歇尔在《希腊哲学简史》中将此观点做了乐观的评述,“凡人的至善就是保持清醒的知觉,通过了解时间中的善恶流变,环境中的动乱与张力,学会理解永恒的统一与和谐。人类的至德在于,无论生命如何受命运摆布,有多少变动,都要保持平和与坚定。”
“时间就是一个玩骰子的小孩”,充满随机,随时处于变化之中。但是在埃利亚学派眼中,这世界确是另一幅样子。预知观点为何,且听下文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