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吧嗒嘴,有点郁闷。冰箱里的五花肉,隔三差五,不知啥时候都没了,一点也没剩下。
母亲看到有卖槐花,催父亲买来,却不吃米饭,异想天开要吃槐花蛋饺。父亲嘬着牙花,心里不满,还不敢反对,碎碎念,要是有肉就好了。
“时间紧,我去买点饺子皮”,父亲可算找到借口,不等母亲异议,直奔肉摊。“这块,这块儿”,父亲在肉摊指点江山,去皮绞馅,沉甸甸二十元,却只买三元的饺子皮。
走到半路,拎起放下,放下拎起,父亲觉得不合适。这一包肉有点显眼,咋办?父亲又勾回头,再次入市,盯着大葱,竟捡粗大的买,称了快二斤。美滋滋让人用大红口袋装了,把肉包往里一丢,左手饺子皮,右手一兜葱,回家了。
母亲已洗烫好槐花,炒了鸡蛋,准备调馅了。父亲赶紧把大葱袋往墙角一放,“我来我来”,积极的要命,“你看,皮都买好了,我一个人就行,你歇着”,说着直赶母亲。
“又买葱啊,不是还没吃完吗”,母亲有些疑惑,多看了两眼,“买这么粗壮干嘛,春天都该生苔开花了”。
“不是想着你……你爱吃葱油饼吗”,父亲心虚,说你字时明显拉长强调,构思半天,总算圆场。
母亲也不疑有它,想起临时起意,包饺子是有点时间上赶了,就虚让父亲一下,“一起包,快”。
父亲似乎吓了一跳,手上正剥皮的葱,咚一声,掉地。慌张弯腰,“不用不用”,急忙打岔,“买菜时特热,一街人都穿体恤了”,手里捏着葱,“我那件枣红体恤,你给找找”。
母亲终于扭身走了。父亲用手撸撸胸口,洗净葱晾着,蹩脚进屋。
本是视察母亲进度,又不敢明目张胆,只好捏起一块核桃酥,快速入口。见母亲已打开柜门,放心去厨房扒拉,舀一小勺肉,其余分袋,嘴里念叨,“那件大红的也找出来”,听动静,手飞快,装冰箱、开关门,做得悄无声息。
咚咚咚,案板切葱。父亲大胆,放一部分槐花与肉拌匀,又分一部分与蛋拌匀,留一把撒在拌了肉的一半上,掩耳盗铃。长出口气,坐下,不紧不慢开始,包。
“两件都找好了”,母亲举着体恤给父亲看,顺便看看包到啥程度了,并坚持一起包。
父亲多贼呀,赶紧把有肉的朝向自己,划拉着鸡蛋包。母亲絮叨,手里不慢,“今天蛋炒得有点多了”。
“有啥多少”,父亲的漂亮话随口就来,“多了多吃,少了少吃”。见就要露馅了,赶紧大包大揽,“你先添水打火下着吃,省得胃病犯了,我晚点没事”,父亲见足够母亲的量,遂减慢速度,磨磨蹭蹭老半天包一个,眼神时不时瞟向母亲,等时机。
当母亲心思纯净,一心扑在锅里,父亲扣一块肉槐花,加速再加速,只有浮层槐花笑坏了,一个劲塌陷。
父亲很欣慰,还有十来个就搞定,于是大摇大摆搅得勺盆叮咣响。母亲的饺子熟了,父亲也收工了,自下自吃。
母亲说香,蛋槐花果然香。父亲说香,肉槐花当然香。津津有味,各有各滋味。
母亲意犹未尽,突然觉得应该再吃俩,抬筷子就夹进父亲的碗里,“我再吃一个”。
始料未及,父亲咬住肉槐花,母亲咬住肉槐花,两人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