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新采:曲礼

士有献于国君,他日,君问之曰:“安取彼?”再拜稽首而后对。大夫私行出疆,必请,反必有献。士私行出疆,必请,反必告。君劳之,则拜;问其行,拜而后对。

士有物品献给邦国之君(要干净利索,避免邦国之君答己所拜),其他时日,若是邦国之君问:“怎样得到这些东西的?”士要向邦国之君叩拜稽首然后再行答对。大夫因私事要离开国境,必须向国君请示,回来时必须以奉献土特产的名义向邦国之君复命。士因私事要离开国境,也必须向国邦国之君请示,返回后也必须向邦国之君报告。如果邦国之君慰劳出境返回者,这些人要拜谢;若是邦国之君问及游历所经,则要在拜谢关心后认真答对。

国君去其国,止之曰:“奈何去社稷也?”大夫,曰:“奈何去宗庙也?”士,曰:“奈何去坟墓也?”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

邦国之君不得已离开自己的邦国,他的臣民要劝止他说:“为什么要舍弃社稷啊?”如果是大夫不得已离开自己的邦国,他的家臣属吏要劝止他说:“为什么要舍弃宗庙啊?”若是士子离开自己的邦国,亲戚朋友要劝止他说:“为什么要舍弃祖先的坟墓啊?”邦国之君要视社稷如生命为社稷而死,大夫要抚君之众为丧师辱国而死,士要守君之制为维护国家制度而死。

君天下,曰“天子”。朝诸侯,分职授政任功,曰“予一人”。践阼,临祭祀,内事曰“孝王某”,外事曰“嗣王某”。临诸侯,畛(zhěn)于鬼神,曰“有天王某甫”。

君临天下的人,被称作“天子”。天子在诸侯朝见,分封诸侯、厘定职务、授予权力、论功行赏时,自称为“予一人”。天子踏主阶而上,以临祭祀,如果是内事(祭祖先)就说:“孝王某”,如果是外事(郊社之外事)就说:“嗣王某”。巡视诸侯,想鬼神祝祷时应说:“有天王某甫”。

崩,曰“天王崩”。复,曰“天子复矣”。告丧,曰“天王登假”。措之庙,立之主,曰“帝”。天子未除丧,曰“予小子”。生名之,死亦名之。

天子亡故,应说:“天王崩”。为天子招魂,要说:“天子回来吧”。为天子告丧于诸侯,要说:“天子殡天了”。给天子的牌位安置到宗庙,牌位上要写:“(某某)帝”。嗣位的新天子未除去丧服时,自称:“予小子”。居丧期间使用原来的称呼,如果新天子居丧期间不幸死了,死后依然使生时的称呼。

天子有后,有夫人,有世妇,有嫔,有妻,有妾。天子建天官,先六大,曰大宰、大宗、大史、大祝、大士、大卜,典司六典。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典司五众。天子之六府。曰司土、司木、司水、司草、司器、司货,典司六职。天子之六工,曰土工、金工、石工、木工、兽工、草工,典制六材。五官致贡曰享。

天子的内宫有后、夫人、世妇、嫔妃、御妻、妾。天子一般先设立六类祭鬼神、奉天时的官员,称作大宰、大宗、大史、大祝、大士、大卜,他们分别掌管六种法典,并按其行事。天子还设置了五种掌管军政民事的官员,称作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他们分别统领各自的下属。天子又设置了掌管府库的六类官员,称作司土、司木、司水、司草、司器、司货,他们各司其职。为天子服务的工匠有六种,分别是土工、金工、石工、木工、兽工、草工,他们分别在自己擅长的方面给天子制作器物。五官把自己的成绩上报叫做享。

五官之长曰伯,是职方。其摈于天子也,曰“天子之吏”。天子同姓,谓之“伯父”;异姓,谓之“伯舅”。自称于诸侯,曰“天子之老”。于外,曰“公”;于其国,曰“君”。

五官之长称伯,他们说职责是各自掌管一方。替天子做迎接招待之事的官员,称作:“天子之吏”。比天子长一辈的同姓国君,天子称其为“伯父”;要是不同姓的则称其为“伯舅”。他们在本国的其他诸侯面前,可自称为“天子之老”。他们在自己的封国以外,可自称为“公”;在本国时,可称作“君”。

九州之长,入天子之国,曰“牧”。天子同姓,谓之“叔父”;异姓,谓之“叔舅”。于外,曰“侯”;于其国,曰“君”。

九州的最高长官在天子的国度呢,称作“牧”。比天子长一辈的同姓州牧,天子称其为“叔父”;要是不同姓的,天子称其为“叔舅”。这些州牧在自己掌管的地方以外外,自称为“侯”;在其本国内,称作“君”。

其在东夷、北狄、西戎、南蛮,虽大曰“子”。于内,自称曰“不谷”;于外,自称曰“王老”。庶方小侯,入天子之国,曰“某人”;于外,曰“子”,自称曰“孤”。

散居于东夷、北狄、西戎、南蛮之地的首领,虽然他们在各自的封地上是最高的头领,但在朝见天子时一律称作“子”。他们在自己封地内自称为“不谷”;在其封地以外,都自称“王老”。而散处于四方的小诸侯,进入天子的国都,一律自称为“某人”;他们在外面,自称为“子”;在自己的地方,可自称为“孤”。 

天子当扆而立,诸侯北面而见天子,曰觐。天子当宁(zhù)而立,诸公东面,诸侯西面,曰朝。诸侯未及期相见,曰遇。相见于郤地,曰会。诸侯使大夫问于诸侯曰聘,约信曰誓,涖牲曰盟。

天子背靠着有斧形花纹的屏风向南而立,诸侯都面向北拜见天子,这叫觐。天子长殿门和屏风之间面南而立,诸公面朝东,诸侯面朝西,这叫朝。诸侯在未到约定的日期去拜见天子,这叫遇。诸侯在两国的交界处相约见面,这叫会。诸侯派遣大夫向别的诸侯行问候礼,称作聘;彼此之间相约要信守的条约,称作誓;书面订立,并在神灵前歃血宣读叫盟。 

诸侯见天子,曰“臣某侯某”。其与民言,自称曰“寡人”。其在凶服,曰“适子孤”。临祭祀,内事,曰“孝子某侯某”;外事,曰“曾孙某侯某”。死曰“薨”。复,曰“某甫复矣”。既葬,见天子,曰“类见”。言谥曰“类”。诸侯使人使于诸侯,使者自称曰“寡君之老”。

诸侯进见天子,要自称“臣某侯某”。在对本国百姓讲话时,可自称“寡人”。之其丧服未除去时,对来吊丧的宾客要自称“嫡子孤某”。在主持祭祀时,如果是祭祀宗庙里的先人,就自称“孝子某侯某”;如果是祭祀天地神衹,要自称“曾孙某侯某”。诸侯死,称“薨”。为诸侯招魂,要大声呼喊“某甫回来吧”。埋葬后,继位的诸侯拜见天子称作“类见”。为死去的诸侯请谥号称“类”。诸侯派使者去问候其他诸侯,使者自称为“寡君之老”。

天子穆穆,诸侯皇皇,大夫济济,士跄跄,庶人僬僬。

天子的神态要庄重深邃,诸侯的神态要盛大端庄,大夫的神态要恭敬庄严,士的神态要舒展洒脱,庶人神态要显得急促毛糙。 

天子之妃曰后,诸侯曰夫人,大夫曰孺人,士曰妇人,庶人曰妻。公侯有夫人,有世妇,有妻,有妾。夫人自称于天子,曰“老妇”;自称于诸侯,曰“寡小君”;自称于其君,曰“小童”。自世妇以下,自称曰“婢子”。

天子的配偶称后,诸侯的配偶称夫人,大夫的配偶称孺人,士的配偶称妇人,庶人的配偶称妻子。公、侯的内宫有夫人、世妇、御妻和小妾。公侯的夫人在天子面前要自称“老妇”,在其他诸侯面前要自称“寡小君”,在本国国君面前自称“小童”。从世妇以下,都要自称“婢子”。

子于父母,则自名也。列国之大夫,入天子之国,曰“某士”;自称曰“陪臣某”。于外曰“子”,于其国曰“寡君之老”。使者自称曰“某”。

儿子在父母面前要自称己名。诸侯的大夫去天子那里,统一称“某士”,而这些大夫要自称“陪臣某”。他们在外面可被称为“子”,在本国内自称为“寡君之老”。出使他国的都自称“某”。

天子不言出,诸侯不生名,君子不亲恶。诸侯失地,名;灭同姓,名。

记载天子的史书不能写“出”字,否则就意味着天下犯了大罪而失去了天下;记载诸侯的活动也不能直接写名,否则就意味着诸侯犯下了大恶;君子记载史事时是不论亲疏或好恶的。诸侯失去了封地,这是大恶,史书上要记录其名;如果诸侯灭掉了同姓的国家,也是大恶,史书上同样要记录其名。 

为人臣之礼,不显谏。三谏而不听,则逃之。子之事亲也,三谏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君有疾饮药,臣先尝之。亲有疾饮药,子先尝之。医不三世,不服其药。

做为臣子要讲究礼貌,在劝谏国君时要有合适的场合与方式,不能有损国君的威严。如果多次规劝,而国君不接受,做为臣子的就可以逃走了。做为儿子对待父亲的过失,如果多次规劝而父亲不接受,做儿子的就用哭嚎跟随着父亲,使之能醒悟。国君有了疾病要喝药时,做臣子的应先尝。父亲有病吃药,儿子应先尝。如果不是世代相传的医生,他所开的药就不能吃(考虑医术未精)。 

儗(nǐ)人必于其伦。问天子之年,对曰:“闻之,始服衣若干尺矣”。问国君之年,长,曰:“能从宗庙社稷之事矣”;幼,曰:“未能从宗庙社稷之事也”。问大夫之子,长,曰:“能御矣”;幼,曰:“未能御也”。问士之子,长,曰:“能典谒矣”;幼,曰:“未能典谒也”。问庶人之子,长,曰:“能负薪矣”;幼,曰:“未能负薪也”。

必须是同类之人才可以做比较。若问天子的年龄,可以回答说:“听说开始穿若干尺的衣服了”。若是为国君的年龄,如果国君年长,就说:“能主持宗庙社稷的祭祀了”;若是国君年幼,就说:“还未能主持宗庙社稷的祭祀”。若是问大夫儿子的年龄,如果其年长,就说:“能驾驭马车了”;如果其年幼,就说:“还未能驾驭马车”。若是问士的儿子年龄,如果其年长,就说:“能给宾客传话了”;如果年幼,就说:“还未能给客人传话”。若是问庶人儿子的年龄,如果其年长,就说:“能负薪了”;如果年幼,就说:“还不能负薪”。 

问国君之富,数地以对,山泽之所出。问大夫之富,曰:“有宰食力,祭器衣服不假”。问士之富,以车数对;问庶人之富,数畜以对。

若是有人问国君的财富,可以先回答国土的大小,再说山泽的各种出产。如果有人问大夫的财富,可回答说:“封地面积多少,当地的赋税多少,人口有多少,不用去借祭器和祭服”。若是问起士的财富,可以用士拥有的车数回答;若是问庶人的财富,就用拥有的牲畜数量来回答。

(打听他人情状的回答方式可以参考。)

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岁遍。诸侯方祀,祭山川,祭五祀,岁遍。大夫祭五祀,岁遍。士祭其先。

天子祭天地神衹,祭四方五岳四渎之神,祭山川之神,祭户神、灶神、中霤神、门神、行神,每年要祭一遍。诸侯祭其所在地方的神,祭山川之神,祭户神、灶神、中霤神、门神、行神,每年要祭一遍。大夫 祭户神、灶神、中霤神、门神、行神,每年要祭一遍。士人只祭其先祖。

凡祭,有其废之莫敢举也,有其举之莫敢废也。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天子以牺牛,诸侯以肥牛,大夫以索牛,士以羊、豕,支子不祭,祭必告于宗子。

祭祀的神灵,有的被废弃的不可以随便进行祭祀,而有的如今进行祭祀的也不可以随便废弃。对不应得设祭的而去祭祀,这叫淫祀。淫祀是没有神灵赐福的。祭祀所用的牺牲中,天子用毛色纯一的牛,诸侯用精心饲养的牛,大夫用经过挑选的牛,士用的是羊和猪,非嫡长子都不可以主持祭祀,如果特殊情况需要其主次祭祀,也必须禀告宗子。 

凡祭宗庙之礼,牛曰一元大武,豕曰刚鬣,豚曰腯(tú)肥,羊曰柔毛,鸡曰翰音,犬曰羹献,雉曰疏趾,兔曰明视;脯曰尹祭,槁鱼曰商祭,鲜鱼曰脡祭;水曰清涤,酒曰清酌;黍曰芗合,粱曰芗萁,稷曰明粢,稻曰嘉蔬;韭曰丰本,盐曰咸鹾(cuó);玉曰嘉玉,币曰量币。

宗庙的祭礼中,祭品都有称呼,牛为“一元大武”,猪为“刚鬣”,小猪叫“腯肥”,羊叫“柔毛”,鸡叫“翰音”,犬叫“羹献”,雉称“疏趾”,兔称“明视”;干肉称“尹祭”,干鱼称“商祭”,鲜鱼称“脡祭”;水称“清涤”,酒称”“清酌”;黍称;“芗合”,梁称“芗萁”,稷称“明粢”,稻称“嘉蔬”;韭菜称“丰本”,盐称“咸鹾”,玉称“嘉玉”,帛称“良币”。 

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在床曰尸,在棺曰柩。羽鸟曰降,四足曰渍。死寇曰兵。祭王父曰皇祖考,王母曰皇祖妣,父曰皇考,母曰皇妣,夫曰皇辟。生曰父,曰母,曰妻;死曰考,曰妣,曰嫔。寿考曰卒,短折曰不禄。

天子死称“崩”,诸侯死称“薨”,大夫死称“卒”,士死称“不禄”,庶人死称“死”。死者尚在床上叫“尸”,死者入了棺叫“柩”。带羽毛的鸟类死了叫“降”,四足的兽类死了叫“渍”。因保卫国家杀敌而战死叫“兵(烈士)”。祭祀去世的祖父称“皇祖考”,祖母称“户昂祖”,父亲称“皇考”,母亲称“皇妣”,丈夫称“皇辟”。活着时称“父、母、妻”;死了后称“考、妣、嫔”。年老的自然死亡的称“卒”,中间夭折的称“不禄”。 

天子,视不上于袷(jié),不下于带。国君,绥视。大夫,衡视。士,视五步。凡视,上于面则敖,下于带则忧,倾则奸。

面对天子时,视线要上不过交领,下不低于腰带。面对国君时,视线在其面部以下,交领以上。面对大夫时,目光平视。面对士时,视线在其五步内。与人相对时,视线高于面部则显得傲慢,视线低于腰带则显得忧愁,视线倾斜游移则显得为人奸滑。 

君命,大夫与士肄。在官言官,在府言府,在库言库,在朝言朝。朝言不及犬马。辍朝而顾,不有异事,必有异虑。故辍朝而顾,君子谓之固。在朝言礼,问礼对以礼。

国君有命令时,大夫与士应事先演习熟练。涉及板图文书的就在官习议,涉及宝藏货贿的就在府习议,涉及车马兵甲的就在库习议,涉及国家政事的就在朝堂上习议。议政时不可谈及犬马。退朝时还回头,若不是有特殊的事未说,就一定是对议定的事有其他的想法。因此,退朝时还在回头看,君子称做固执无礼。则朝堂上要讲究礼,问话要有礼,回答也要有礼。 

大飨不问卜,不饶富。

进行大飨不需要一一去占卜,祭品不可过于丰盛。 

凡挚,天子鬯,诸侯圭,卿羔,大夫雁,士雉,庶人之挚匹。童子委挚而退。野外军中无挚,以缨、拾、矢可也。妇人之挚:椇、榛、脯、修、枣、栗。

问候的礼物,天子用鬯,诸侯用圭,卿用羊羔,大夫用雁,士用雉,庶人用鸭子。在野外的军中没有合适的礼物,可以用马缨、射鞲和简代替。妇人用的礼物有:拐枣、榛子、加和未加姜桂制成的肉干、枣和栗子。 

纳女于天子,曰:“备百姓”;于国君,曰:“备酒浆”;于大夫,曰:“备埽洒”。

如果是女儿嫁给了天子,称:“备百姓”,嫁给了国君,称:“备酒浆”;嫁给了大夫,称:”备扫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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