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沈从文的文字,有幸读到了这本《想念,往往不是刻意的》,倍觉欣喜。
相爱一生,但还是太短
作品讲述了沈先生的爱情故事,他写给张兆和的书信,倾注了全部的爱恋之情,尤其是那最动人的两句情话被奉为经典:
“一个女子在诗人的诗中,永远不会老去,但诗人他自己却老去了。”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我应当为自己庆幸……”
在回乡探亲的一段旅途中,他每天给妻子写信,用极尽优美的笔调和词汇,描写沿途的风景和所发生的一切,触景生情,表达了对亲人的牵挂:
“我真希望你梦里来找寻我,沿河找那黄色小船!在一万只船中找那一只。”
他回忆自己当兵时的生活,而今又踏上同一条河:
“万想不到的是,今天我又居然到这条河里,这样小船上,来回想温习一切的过去!更想不到的是,我今天却在这样小船上,想着远远的一个温和美丽的脸儿,且这个黑脸的人儿,在另一处又如何悬念着我!我的命运真太可玩味了。”
他恨不得把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都告诉远方的亲人,情之真,意之切,是旅途中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的。夫妻二人鱼雁传书,清新的文字流淌着炙热的爱恋与亲情,让两颗相爱的心跨越万水千山紧紧连接在一起。
最难割舍的,是童年,是那一抹湘情
我最喜欢从文先生20年代的作品,文字清幽婉转,如同清泉一般流淌融入心海。他这样写自己生长的地方:
“这虽然只是一个轮廓,但那地方一切情景,欲浮凸起来,仿佛用手去摸触。”“现在还有许多人生活在那城市里,我却常常生活在那个小城过去给我的印象里。”
那些描写童年生活的文字,则浸透着浓浓的湘情,极富诗意和哲理:
“我生活中充满了疑问,都得我自己去找寻解答。我要知道的太多,所知道的又太少,有时便有点发愁。”
课堂的东西哪有外面的世界更有吸引力,在那荒唐表哥领带下,他逃学了,由单纯的喜欢水,从游泳到观察体验整个社会。而逃学罚跪,又给想象恰好生了一对翅膀,凭经验飞到各样动人的事物上去:
“在我面前的世界已够宽广了,但我似乎还得一个更宽广的世界。我得用这方面得到的知识证明那方面的疑问。我得从比较中知道谁好谁坏。”
充满智趣的笔调,充满稚趣的童年,水的存在功不可没:
“我感情流动而不凝固,一派清波给予我的影响实在不小。我幼小时较美丽的生活,大部分都同水不能分离。我的学校可以说是在水边的。我认识美,学会思索,水对我有较大的关系。”
在他眼中,从学堂读的只是一本小书,社会则是一本大书。社会这本大书,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才能读完。提到自己的小学教育,他说:
“我等兄弟姊妹的初步教育,便全是这个瘦小、机警、富于胆气与常识的母亲担负的。我的教育得于母亲的不少,她告我认字,告我认识药名,告我思考和决断——做男子极不可少的思考以后的决断。”
在家乡,一切都无法忘怀,比如,那里有玫瑰与九妹:
“满院坝散着红墨色土砂,有些细小的红色曲蟮四处乱爬着。几只小鸡在那里用脚乱扒,赶了去又复拢来。大哥卷起两只衣袖筒,拿了外祖母剪麻绳那把方头大剪刀,把玫瑰枝条一律剪成一尺多长短。又把剪处各粘上一片糯泥巴,说是免得走气。”
“九妹还时常一人站立在花钵边对着那深红浅红的花朵微笑,像花也正觑着她微笑的样子。”
战乱时期,人事依旧从容
为躲避战争,他逃避到乡下,为清净,还需逃避繁杂吵闹的访客,尽管战争带来的阴影无处不在,但从文先生仍能坦然面对:
“生活简单而平凡,在家事中尽手足勤劳之力打点小杂,义务尽过后,就带了些纸和书籍,到有和风与阳光草地上,来温习温习人事,思索思索人生。”
对自己的创作,他曾做如下表述:
“我所写的故事,却多数是水边的故事。”
“故事中我所最满意的文章,常用船上水上作为背景。我故事中人物的性格,全为我在水边船上所见到的人物性格。”
他把对家乡的爱深深地融入血液中,家乡的人,家乡的事,家乡的一切,都如同家乡的水一样随笔端肆意流淌。
在作品中,除了儿时的顽皮,成年后的浪漫多情,更有遇事的从容与云淡风轻,他用对亲人、对朋友、对家乡深深的爱,为读者留下了一篇篇精彩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