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又起


秋来了。风起了。

早晨起身,穿一件单薄的短袖走出室外。清凉的风轻轻地拂过手臂的毛孔,顿时心底升起一阵失落。

就这样,一个夏天又过去了。这是多么漫长的日子。单单一个夏天,就可以告别多少故事。台风从遥远的海洋形成胚胎,携带着大量水汽铺天盖地地向大陆袭来,然后暴雨倾盆,洪涝,蒸发,回到空气中。一颗种子,破壳,抽芽,生根,破土,长叶,壮大,茂密,开花,结果。如同年轻的人离开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家乡,为了梦想,开始了一生的流浪……

秋天的到来,只需要一阵风。清晨的风一吹,秋的所有线索便纷纷显现。风凉了,继而看到路上的人们断断续续穿起了长衣,人们才模糊地想起秋天早已经到了。原来中秋也过去一个月了。继而想到,10月,按时间也应该是秋天了。于是,秋天才顺理成章地进入你的生活。于是,秋天被找到了。是的。秋天是在生活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中被找到的,就像我在季节更替中一遍又一遍找到自己。

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长大了。白云携带着一季的雨水飘走了。天空突然长高了许多,像身边处在青春期的孩子,一段时间不见,肩膀宽了,个头也高了。树木吸收了一夏的阳光和雨露,也争先恐后地向着天空生长,长得茂盛长得茁壮。甚至连一棵草,如今也长得高大。如果丰沛的雨水不停,怕是个头要把我超过。我才想到,只有我没有成长。我被时间遗忘,遗忘在人间,遗落在自己单调乏味的生活里。


就这样,三十年过去了。高中毕业后,从汕头到潮州读大学,见了点世面,长了些知识。我甚至因此认为,一个人活到三十岁,即便再愚笨,应该可以平视天地间的一些东西。却不曾想,我还是一个孩子。当落叶满天的时候,当琐事袭来的时候,当一年将尽的时候,我依然会哭会笑会生气会烦恼。很遗憾,那么多年了,我并没有学会沉稳,并没有学会成熟。我不过带着渺小的躯壳,在浩大的时光中飘荡,依然迟钝,依然缓慢。

然而,这不是一个允许悲伤的季节。

秋天的阳光太耀眼了。正值夏天,阳光便在流年的土壤里扎了根,如今依然如野草般疯狂生长。看吧。天上地上,到处都是一片刺眼的明亮。即便待在室内,也会被洁白墙面反射的强烈坚实的光明包围。于是天地万物仿佛包裹在一团燃烧的白色火焰里。这火焰,仿佛一声来自遥远过去的呼唤,唤醒了藏在花蕾里的果实,唤醒了埋藏水底的平湖如镜。在如此盛大的光明里,我又怎么能沉睡。

起风了,便随风起舞吧。即便是尘埃,只要追随风的脚步,也可以飞向蓝天。那样,还能采集几缕秋阳,化作一点星光,刺穿生命夜空千万年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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