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名臣张之洞之十一【571】2023-12-12(2)
彭玉麟也是平乱的中兴名臣。张氏任两广总督时,彭玉麟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充当钦差大臣来两广督办军务。彭不摆名臣宿将的架子,与比他小二十余岁的张之洞密切配合,共同取得抗法战争的胜利。诗集中收有张之洞的有关彭玉麟的两首诗。书生出生的彭氏喜画梅,也善画梅,他的梅画广遗人间,为世所珍。王闿运送彭的挽联中有“长增画苑梅花价”,说的便是此事。诗人在一个寒雨霏霏的春日,得到一位友人珍藏的彭氏梅画,画面上的梅花“怒蕊帖干交柯稀”,使诗人联想到“此花倔强如此老”。彭性格刚直,嫉恶如仇,为人又廉洁冷清。诗人感叹那株桂冷月、处岭头,承受苦雨凄风的梅花,颇似画家本人:“独枝幽艳空谷,石肠玉貌无人怜。”画家“日日画梅万毫秃,宝刀锈涩脾生肉”,诗人认为这种冷画太使人伤感了。“君欲报此一枝春,何不画作孤生竹”,画几枝孤竹同样也可以报春呀!
如果说张之洞在这一首诗里,更多流露的是对这位中兴名将寂寞处境的同情的话,经过中法战争的血与火的合作,张氏与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对彭的品德、才干更为了解,也更为敬重了。且看光绪十七年彭去世时,张氏写的《彭刚直公挽诗》。此时正在从事新政大业的湖广总督张之洞,充满着崇敬、痛惜之情写了一首五言长诗,用十八韵来赞美彭玉麟保卫祖国南疆的辉煌业绩。
“天降江神尊,气吞海若倍。军离终成睦,民恐顿忘馁。”彭雪琴如一尊江神来到南海,以他的豪迈气赢得了军心民心。“雪涛拥虎门,两角高崔嵬。孤军壁其处,兔胄不披铠。共苦感士卒,任难服寮采。”虎门为广州前敌,黄埔为次敌。张之洞来广州前,两广总督为淮军将领张树声。张树声命粤军守虎门,以淮军守黄埔。显然,张树声的这种部署,是保存淮军实力的自私行为,故粤军不满。彭来广州后,亲率湘军守前敌虎门。他自己已是六十九岁的老人了,不披甲胄,与士卒同甘苦。彭以身作则,感动了粤军。从此,湘军淮军粤军团结起来,一致抗敌。诗人描述着老将的风采:“谰谰紫石棱,疏髯苍绕颏。”过度的劳累使他病倒在床,即使如此:“扶腋始下床,英姿终不改”。诗人称赞老将刚直廉政的品格:“天鉴刚且直,戆言寡不罪。”“九州服威风,所至绝奸贿。”他为自己原拟去衡阳看望彭未果而遗恨:“北归未过衡,一面至今悔。”他叹息彭去世后,国家再也没有如此顶天柱石了。流着如雨水般的眼泪,诗人痛问上苍,为什么要夺去这位文武兼资、德才兼备的名臣良将:“群蒿岂任柱,雨泣问真宰。”
收在诗集中与友人交往的诗占有较大的篇幅。或登临览胜,或诗酒酬唱,或品书鉴器,或执手话别。这些诗情趣浓烈韵味醇厚,皆有感而发,绝非应景之制。笔者(唐浩明先生)以为,这些诗中写得最好的当属两首挽诗,挽的是他的两个境遇不太好的朋友吴子珍、吴圭庵。我们来读一读《挽吴子珍》。
“文澜不取归熙甫,兵略时同魏默深。”开头两句便气势不凡,道出诗人与逝者有共同的志趣和宏大的抱负:为文不走归有光一路,论兵则常与魏源相合。明代散文家归有光的文笔过于缠绵悱恻,缺乏阳刚劲烈之气。诗人与逝者对此舍弃不取。时值国家衰弱,外敌侵凌,湖南籍思想家魏源有鉴于此,发愤著《圣武记》《海国图志》等书,既启迪民智,又为当权者加强军事战备提高国防力量敲起警钟,提供借鉴。诗人与逝者是与魏源深有默契的爱国者,故而论兵策略常常与之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