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

这是个高二男生，姓胡名筝，他讲的故事并非亲历。他班上的3个女生到KTV去唱歌，唱完结账时，收银小姐要收她们4个人的钱，她们很惊讶，说我们明明是3个人，为什么收4个人的钱？收银小姐就带她们看摄像记录，这一看不打紧，还真是4个人！原来一直有个男生夹在她们中间，同歌共舞，偶尔还朝两边做个鬼脸——这是名符其实的鬼脸，看上去相当模糊。3个女生吓得不轻，一回家就都给班主任打电话，请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假，躲在家里不放出门。

这当然是个现代版的灵异故事，我正准各一笑了之，不料胡又补了一句：“她们说，从身材和姿态看，那鬼很像班里自杀不久的Jack(死者的英文名)。”

我把书放下：“你，跟Jack熟悉？”“一个小区长大的。”“我很遗憾。知道他为什么想不开吗？”“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呢。”这个大男孩使劲一抓自己的头发，显得非常懊丧。“临死的前一天，他还给我和其他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同学发过信息，说是‘来世再做朋友’。我真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追悼会那天，他父亲根据 Jack手机的通讯录，请了一些同学，我也去了。她妈妈都疯了，不断地域：‘我儿子没有死，你们来干什么？回去！回去！快回去！”胡筝说到这里，小声抽泣起来。哭了一阵，胡筝继续说，“开完追悼会，我一个人慢慢地往家走。走着走着，从树上掉下一团东西， 一看，是一只黄蜂扑到了一只辩觉。只一一下，那就蜂就把塘餐的头弄断了，留在地上，衔起缩蜓身子很快飞走，不见？老师，Jack与端蜓有什么不同？不都是瞬间就没了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往下说。

"Jack的家在9楼，有一个小花园似的犬台。Jaok就是从天台上制下去的。追体会那天，我一个人来到天台上，往下一君，不禁有些头晕一一只有出商。天台下田就是水泥地，我想，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从9楼取通地跳下去？在水泥地上，那肯定是一个巨大的声响。在这声巨有里毫死的不只是肉体，也还有感觉一关于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一切感堂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世象的。”

拼我所知，仪去年一年，深圳市中小学生自杀人数就达11个！奇怪的是，每次从报纸上读到这类报道，给人的感觉总只是“现象”而已，管于现象之后的原因，或考语篇不详，或者干脆不提。

“Jack的死因……”

“说法挺多。有说吸毒过量的，有说赌 NBA球赛财输了的，有说为某女生殉情的，但我都不信。我调在过了，他不吸毒，只是喝过联邦止咳水—一哪还不算吸毒吧？他是赌过NBA球赛，但赌资不过1000元，这对他们家不算什么；他也真跟一个女生拍拖过，但提出分手的是他，不是那女生。我腾是知道一件事，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但是不是死因，我不敢背定。事情及这样：他从小坡绩优秀，所以很讨厌成绩超过他的人。上高中后，超过他的人先是一两个，后来发展到五六个。他对付这些人的办法，状悬给他们一众事受，说白了，就是偷他们的钱。他有一个毛毛熊，每次得子。就把技用纸包好，写上‘失主”的名字，然后塞进毛毛熊里。每次大考或小考后，两个男生寝室里就总有人丢钱。班主任和政教处多次调查如无动而返，其实他的毛毛熊一直大大力方地丢在床上。他觉得自豪，就微，并词此获得了某种心理平衡。忽然有一个晚上，班主任说，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作案的同学只要主动承认，交出贴款，就可以给他改过的机会。开为他保密，不然第二天公安局就会展警员来调查，作别事案件处理。当

天夜里，Jack辗转反侧，终觉不把事件闹大才好，就给班主任发了个信息，承认了错误，而班主任也信守诺言。至于是不是有同学怀疑他，他没有说，我也不知道，我跟他不同班。”

我暗自吃惊：Jack的这种心理，距正常二字已经很远、很远了。

“Jack家教是不是很严？”

“您是指……”

“学习方面。”

“那倒是。我给您讲个故事，真正是故事，因为那时候我们才读小学五年级。有一回，期末考试后，我们跟小区里一个六年级的学生打了一架，还把他家的玻璃给礴了。晚上，他家长来兴师向。问到我们家时，我挨了我爸一顿好打。问到Jack家时，他爸爸先是气冲冲来到里屋，要Jack的成绩单看，一看是双百，立即笑容满面地走出去，赔钱，赔礼，赔笑……客人走后还是笑着。反正Jack自始至终没有因这件事挨一句骂。

至此，Jack的死因似乎清楚了，似乎。

有一对年轻的美国夫妇，在刚出生就夭折的女儿基碑上写道：“她来到世上，看了一眼，不满意，就走了。”

或许，Jack也正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