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有一天晨跑偷懒，可能也不算偷懒，今年江浙的夏天太热了，早上六点钟太阳就开始发力，于是跑了7公里就熄火了，回到小区门口，看看时间尚早，心想把菜买了吧，反正早不买，晚也要买。
离家不远处是有个三江超市的，这个超市宁波大市之外，可能名不见经传，但在宁波却是独一档的存在，而且开门也特别早，除了医院，几乎很少有大单位这么早上班了。
如果你没有买过菜，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买菜人的艰难，看来看去就是这么些菜，我是真心佩服那些吃播，能玩出那么多花样，超市也好，菜场也好，每天都是那么几个菜，一年四季也少有更迭，我闭上眼睛都能倒背如流了，以绿叶青菜为例，小青菜，五号菜，卷心菜，菠菜，油麦菜，大白菜（以上常年供应，以下间歇供应）红苋菜，木耳菜，空心菜，茼蒿，芹菜……。看起来种类也算繁多，但是一年有365天，反反复复这么几个，女儿对于晚餐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一说到外面吃就如遇大赦。
还有一个就是菜价贵了很多，在工资奖金没有增加的情况下，菜价果断比三年前上涨了一倍，我再次闭上眼睛，枚举一下5元以下的蔬菜：白萝卜，南瓜，冬瓜，马铃薯，小青菜，卷心菜，大白菜，洋葱……或许还有遗漏的，但大致也就这些了。
然后我就开始买菜，这个很快，因为压根没有什么挑选余地，三江的收银很多是自助的，我到了自助机旁边，两台自助机都有人，其中一个人商品多，一个人商品少，商品少的是个老人，穿灰色衬衫，头发也是灰的，大概四五件商品，另外一台自助机大采购，不值得期待。
我等了一会，又放下篮子，去挑了个西瓜，回来的时候，灰衬衫已经扫完了商品，然后就用超市里的塑料袋，一件一件把商品又包了一层，因为塑料袋禁令之后，超市的一次性袋子非常昂贵，很多人就在里面用那种免费商品袋，这个以理解，我也想这么干，只是好面子。他的动作非常迟缓，但是他是老人，他有迟缓的资本。当然嘴巴长在我身上，我也有提醒他一下的器官，“老伯，你快好了吗？”
灰衬衫转过头来，非常严厉地指着待付款49.69元的屏幕，反问我，“你自己看看，好了没有？”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好没好气地说，“那你快一点行不行。”
灰衬衫不答话，依旧慢腾腾地包装着他的商品，那慢条斯理的样子，看来退休之前可能是个干那行的？果然，他又拿出购物卡来付账，如果要我说，这个购物卡根本就没有手机方便，现在的超市购物卡，要么是单位福利，要么就是……你懂的。
老伯刷完了卡，发票也自动吐出来了，显示余额很足。但他就是不走，他慢慢地把购物卡放回灰衬衫口袋，那个动作就像《疯狂动物城》里的海獭闪电。
我的修养终于兜不住了，“自助收银台是公共地方，你能不能快一点。”
“是公共地方，那也不是你家的。”
“麻烦你能不能讲点公德？”
“那你想怎么样，你还想打我不成。”面对张牙舞爪，五官扭曲的我，灰衬衫丝毫没有胆怯。
我也没有办法，打人是犯法的，幸好骂人不犯法，我只好用几句宁波脏话回复他。
旁边的人支持谁的都有， 一边的超市职员看来是站我这边的，劝我不要大动肝火之类的。几个老太太就没惯着我，七嘴八舌地说，“你自己也有老的那一天的。”总之买个菜，窝了一肚子火，回家路上，也不禁担心起二三十年之后，自己是否会活成曾经讨厌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