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生涯
秋收后我背了几个老南瓜和四季豆种子去看母亲。母亲的公公婆婆已在饥寒交迫中病死,那个大叔还是编农具去买。母亲老了很多,头发花白了,蜡黄的脸上没有一点光彩,抬头纹和眼尾纹深了好多,头巾又脏又旧,太阳穴和脸颊塌陷了,额头和颧骨高高凸起,原本就缠过的小脚走起路来更加缓慢了,两个妹妹头发像冬天的枯草乱蓬蓬的。
刚到,大家说过话后,我就给大叔打下手,一起编撮箕。母亲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我去找师傅。
秋后的天气凉爽了很多,又很晴朗。在荒草丛生的山路中,母亲走得很慢,上坡是我拉着她,下坡时我也要拉着她。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来到了师傅的工地。师父见了我们,还是没有忍着泪水,母亲也是热泪盈眶。
师父摘下眼镜,用袖子擦干了泪水对我们说:“好了,我们终于挺过来了。”
师父问我为什么不辞而别,我只好说了实话。师父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都是师父害了你。其实也没有什么,他们后来选我当了队长。”
我笑了,母亲笑了。自我回梅家堡以后,母亲就不敢去工程队卖撮箕,感觉很丢脸。
师父认真地打量我说:“长大了,瘦是瘦了点,比我还高了,去当兵吧。”
母亲担心地问:“当兵会不会打仗吗?”
师父说:“如果真的发生战争,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躲不过的。年轻人,就应该去锻炼锻炼。”
那一年,我去报名当兵,体检的时候,他们说我太瘦了,明年再去。我心里暗道:“没饿死已经很好了,还嫌弃我太瘦了。”
回到家我给大哥说了,大哥安慰我说:“你多吃点,有空了我们去打些野味来补补,明年一定能行的。”
第二年,我顺利地当了一名齐齐哈尔的工程兵,从事齐齐哈尔的路桥建设。
小时候没人管,从小自由散漫,有可能早上太阳爬到了五峰山顶我还没有起床,也有可能夜很深了,我们还在林子里串。
而军营的生活是一种全新的生活。每一天听见起床的哨子一响,我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把被子叠得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床单枕头放得整整齐齐。我喜欢那种有节奏的生活方式。军队里除了训练,还有文化课。我读书很认真,老师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道:“向梅成孝同学学习!”。
四年的军营生活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有两件事情。
一件事是我们班里进行爆破试验。试验的课程是把雷管、炸药包放在沸腾的沥青锅里翻一翻,让它们外面裹上一层沥青。当时班里没有人敢去,看看大家都没有动静,感觉好丢脸啊。
我向前跨了一步,向班长敬了礼:“报告班长,我去。”
班长向我还礼,大声地命令道:“好!全班各小组准备!实验马上开始!”
于是烧沥青的烧沥青,准备担架的准备担架,连医务人员也在旁边准备好了。看来大家都担心雷管和炸药包进入沸腾的沥青锅里后会爆炸。
沥青沸腾了,所有的人都退出几丈远。我拿起雷管放在了沥青锅里,一秒钟,两秒钟,十秒钟,雷管没有爆炸。看看雷管上已经裹了一层沥青,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从锅里捞出来。接着我又放了一个炸药包进去。炸药包也成功地裹了一层沥青。
战友们一阵欢呼,班长带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因此,我荣立二等功。
还有一件最难忘和惊险的事情是阻止两派斗争。那一天我们接到上级的命令,全班带着枪,但是不能上子弹,我们坐在两派武斗的要道上,面向着不断前进的那一方,阻止他们的前进。
但是那些家伙实在是可恶到了极点,他们开着卡车,车上一排机枪瞄准了我们。看见我们没有反抗的迹象,竟然视生命如鸿毛,车子仍然没有停止前进。而我们的士兵在那一刻真正懂得: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牺牲是难免的,这个时候我想起我的大哥、母亲、妹妹、想到我的师父。想着想着就泪流满面了。
队伍仍然保持着队形,我们的指导员就站出来喊话:“前方的同志们,请你们停止前进,放下枪。我们是驻扎在齐齐哈尔的解放军部队,和你们一样都是革命的队伍,都是阶级兄弟,家里都有老父老母。”
但是对方仍然没有停止前进。指导员再次提高声音喊话:“请你们放下枪!停止前进!不管有什么问题、矛盾都可以通过对话解决!而不是武力!”
对方虽然没有射击,但是车子仍旧前进,一辆车从我们战士的身体上碾了过去,鲜血四溅,顿时痛苦的嚎叫声嘶声裂肺,伴随着恐惧的尖叫和嚎哭。
有人喊道:“我们起来反抗!”队伍也就乱了。
就在这一刻,大队伍出现了,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造反派就被包围了,几分钟时间就被缴械投降。但是我们的队伍也死了人,具体死了几个,记不得了,就连牺牲的战友的名字都忘了。虽然没有打过仗,但是这个记忆太痛苦了,太残忍了。
这件事后,部队正式投入到铁路的抢建中。刚解放的中国跟世界其他国家相比,太落后了。指导员每天给我们上思想政治课,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做成最棒的成绩。战士们开山的开山,填土的填土,铺路基的铺路基,铺枕木的铺枕木,铺铁轨的铺铁轨。
我们那时吃饭睡觉都在铁路线旁。一个个帐篷,就是我们的营舍。铁路在不断延伸,营舍也不断搬迁。
四年后,我的服役期到,光荣退伍,又回到了我的家乡
(觉得写不下去了,毕竟那个年代太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