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的气息的确可以让人昏昏噩噩,它给人既安静又激奋的感觉,在白色的烟雾里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他接过阿枫递给他的烟,吸了一口后,鼻腔便全是烟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有点窒息,他这么久以来,还是没能学会体会这样的感觉,猛的呛哭起来,对,果然哭起来了,害得所有人都笑他。不仅仅是烟的刺激他忍受不下去了,而是很多的事情,甚至周围的环境,使得他感觉难受了,但是压抑的日子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却还是笑着骂,他不愿意别人笑他,他在尼古丁给他的短暂安静中不觉的看到了一些画面,画面模糊而又清晰,仿佛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搞不清楚就别去想了,他这样自己安慰自己。他突然吼了一句:蒋臻!原来吼着自己的名字了。
至于那些笑话他的人是他的朋友,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称呼他们对不对,反正朋友到底什么意思他早已经弄不清楚了,那么姑且称呼朋友吧。和这群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可以忘了所有重要的不重要的事情,可以自由的开心,自由的发泄,自己甚至可以说是痴迷上了这种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说的感觉。而他自己突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反倒自己被自己惊了一下,他早已习惯了“哥”之类的称呼了。
当初开学没多久,他已经很熟悉校园的一切,每天和这些不安分的出格的朋友在一起早已经把这个校园翻了底朝天,所以早已经没有了陌生感,孤独感,更重要的是这几年他都过的很开心,所以他自己觉得他还有点感激这些朋友呢。他猛地一想,感激?感激这个词语都用上了,又有什么可感激的呢?这其实不是什么正常的一段日子。整天泡在网吧,酒吧,KTV的日子还正常吗?难道要感激他们带着自己做了18年都没有做过的坏事情吗?他不禁自己笑了,他潜意识里还是感知到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透过这刺激的烟雾,他甚至还闻到滚滚火锅的蒸汽味道,浓烈中带着厚厚的酒气,他和一群人东倒西歪,在狼藉的桌面上夹着掉下的肉。。。。
“干”
他的思绪被打断了一下,看到凑过来的酒杯,他也赶紧举起酒杯附和了一句。他甚至没有感受到酒的味道,原来是有点醉了,对,的确是醉了,不一会他的思绪又游荡起来,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斑斓的屏幕上跳动的图案让他们发狂似的呐喊,就像是战斗英雄发出的冲锋,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他们不是英雄,因为在网吧里没有战斗英雄,倒是有一群人不耐烦地看着这一群大吼大叫的不良青年。听着这吼叫声,他突然想发笑起来,这声音像极了酒精麻痹下自己同一群人在话筒前狰狞作态,酒精,音响,吼叫搞不清楚这群KTV的青年是在庆祝还是发泄。
“每次唱歌就特么你最抢麦!”
“老子抢特么还不是你唱的跟个狼似的,我这是在拯救大家的耳朵”。
“去你的,我唱的难听,特么谁”。
争吵过后,他们还真的唱了起来,“XXXXXXXXXXXXXXXXXXX”
合了一会,蒋臻还真的累的不行了,趴在桌角,慢慢闭上了眼睛,那些家伙在干什么?泡在图书馆?简直是一群无趣的渣。他这样想着,但是并不是那么的自信。
开学第一天自己就猛地踹开了寝室的大门,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踹开寝室的大门,或许是单纯的厌恶门牌号。但他这一冒失的一脚让“那些家伙”全都惊住了,大家愣待在一旁,把这个面都还没有记清的高个男生的脚记得清清楚楚。打破这一宁静的空气的是他一把推下桌子上整齐的课本和一些奇怪的事物,然后把沉重的包摔在桌面上,却忘了门口的拉箱。他误以为这是别人占领了他的桌子,但这些不过是室友帮他领取的新课本和分享的家乡的特产,奇怪的是他在这里闹了糊涂却没有认错自己的座位。尽管被这个不速之客给弄得不是很舒服,但其余人还是犯不上愤怒,赶紧帮忙捡起掉落的东西主动交流起来,尽力驱赶这难堪的空气。
时间久了起来,他还真的和这群人没了什么交际。
迷糊了一会,他竟然被推醒了, “你的电话!”
他也赶紧看了一下,不过这并不是他想接的电话,不过这些日子特别的多,他来不及多想,总有一种力量催促他回拨了过去,已经有很多未接记录了,他醉熏地也不会打错,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像厕所走去。
酒桌上的人还是开心地说着大话,房间吵得应该搅动了楼上的人,因为楼上的人已经气得不停踱着楼面。只是小东难受的在厕所门口来回的踱步,他忍着肚子的难受早已经在厕所门上踹了好几次了,都踹得整个门都有些松动了。蒋臻已经进去了很久了,他接完了电话之后,整个人都失去了力量,他依靠着墙面滑跌倒地面,只能无力地坐在这冰冷的瓷砖面上,旁边哗哗的水也不知道打开了多久。温热的液体沿着自己的面庞滚落,他只能模糊地看着前方了。他感到撕心裂肺的难受,只有一边不要命地锤击地面才让他稍微感到些好受,自然也不知道外面的小东,连自己的体温都感受不到的人,哪里还会了解周围的环境呢?
“蒋臻,给你爸我出来”!
痛苦的小东发出狼一样的吼叫,并没有意识到门已经猛地被拉开了。蒋臻突然向小东扑了过去,本来就醉的一塌糊涂的蒋臻简直是砸了过去,立刻就把小东压在了地上,小东被这突入其来的变化吓得不知所措,来不及反应就招来了蒋臻疯狂的袭击,甚至没能感受到蒋臻前几拳袭击的疼痛,然后才痛的嗷嗷大叫起来,赶紧用手保护起了自己的头,想等这个疯子发泄完,小东也开始不停地谩骂,但小东直觉地感到骑在自己身上拼命打着自己的人发生了大事。
东倒西歪的其他人也终于被吵醒了,赶紧跑了过来,正好撞上跑向门口的蒋臻,而小东还蜷缩在地面,他感受到这疯子跑了,赶紧叫了起来。
“他妈的,他打我,追”。
其他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发黄的路灯还在发出让人忧伤的光芒,一路的柳树叶子在晚上只看得到模糊的影子,只有几缕风有时会推动这些慵懒的树枝。今晚不同的是,这些叶子刚刚看到一群小伙子在他的下面发疯似的狂奔,拼命追赶前面的人。在后面的人,一路跑着喊着,他们顶着浑身的酒劲,并不知道前面的人有多么的心痛。因为当蒋正被扑倒在地上时,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撕裂地叫着:我不是蒋臻,我不配!声音撕裂了昏黄的路灯照耀下安静的空气。
他不要了,不要这群朋友,不要这段时间另类的生活方式,他已经不那么理智地同这一群人打在一起,他边哭边呐喊着,他向所有人咆哮着,不是,他是在对自己咆哮,他感到世界都已经崩溃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他已经像变了一个人,他站在门口,垂着的手拉着自己的衣服,衣服的那头还拖沓在地上,他已经累得不行,红肿的眼睛早已经流不出一丝眼泪了,他的模样让人看着都觉得很滑稽,也很可怜。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他也想笑自己。疲惫的他已经没有力气来开门了,他第一次轻轻的推开了门,自己并不开灯,这个模样不能被他们看到,他便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捂着自己的头不主地抽搐起来,只有上铺的小枫迷糊地翻了下身子。渐渐的他像这安静的夜色一样安静,毕竟酒精还麻痹着他的大脑,他觉着只有睡一会他才可以忘记一切苦痛,但是他错了。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还在颤抖地对着自己念叨:“大学你要学出个样!”。他自己还在对着床上的那个人吼着:“不要你管!”。这剧烈的争吵让他猛地醒了过来,他心跳的很快,他自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那个梦要是能真的发生就更好了,他又开始自责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对那个人吵?难道不知道他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吗?
他又开始混乱地想了起来,他很难受,但这只能是他自己的秘密,不能让这里的任何人知道,绝对不能,他又努力的压低自己的情绪,使劲咬着被子的边角。有了这一刻的安静,他才在感受到阿枫似乎在不停的翻滚,突然,他自己甚至害怕起来,或许一切的异常都被阿枫看到了,这是他不愿意给这群人说的。他缓缓站起来,在窗口透过来的路灯光影里看到了阿枫紧张的眉头,蜷缩起的身子,还有掉在地上的被子。
突然之间,这个寝室大半夜的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忙碌开来了。门也被突然打开了,蒋臻慌忙地冲了出来,背着阿枫难受的身体,其他人有的拿着自己的衣服,有的赶紧搀扶上一把,都慌忙地跟着蒋臻和阿枫跑着。最胖的潘子拉起他粗犷的嗓子:“阿姨,开门!”。这一动静,所有人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所有寝室都有光着衣服的人探着身子出来。
“我说你们咋啦?”
“张枫胃病又犯了!没事你们别光着了,回去继续”,潘子边跑边回应着。
大家也都明白了,这个寝室的人定是要去医院,而且有的他们忙了。的确,这群家伙忙了大半宿,医生给阿枫赶紧输了点滴,又开了些药,所有人都围着阿枫,直到看到他都好一点了,才敢离开一会。但是所有人却都没有注意到蒋臻今天晚上出奇的举动,他从来没有对室友这样好过,但确实是蒋臻把阿枫背过来的,而此时却不见蒋臻人,或许是太忙了顾不上惦记他,或许大家真的不怎么注意他。蒋臻此时一个人蹲在外面的台阶上,看着大家对阿枫热情地照顾,他突然觉得自己多余了,便默默地去台阶上想着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舒服好些的阿枫望着这些可爱的室友,却突然起身来,不顾潘子劝他躺下,阿枫边问着蒋臻去哪了,边走了出去,他觉得自己要找到这个变了的室友。
也就是转过一个角,阿枫看到蒋臻在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健硕的背影在黑暗的地方发抖,无力地靠在墙边,隐约还听见蒋臻的哭泣,阿枫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发生在蒋臻身上,他自己也感受到这个同学发生了什么难以承受的事,他也突然地酸楚起来。便坐在了蒋臻旁边。
“今天谢谢你了”,阿枫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蒋臻哭得难堪的模样,蒋臻也赶紧擦去脸上的泪珠。
“我说今天谢谢你了”,阿枫对沉默的蒋臻又强调了一遍,“你刚来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你脾气不是很好,我们开始一直都觉得你不会太好相处,所以一直都努力帮助你,不过好像你也没多少回应,不过你今天帮助我了”,说着阿枫拍了蒋臻一下,他并不确定这个行为会不会让蒋臻不舒服,“我知道,只要有一个人对你好了,哪怕是一点点好,我们就应该好好感激别人。”蒋臻听到这里却又哭开了,“我们从来就是一个寝室的,现在我们不能相处,那是我们还相处不长,我们总有一天会成为兄弟。有什么不痛快,你以后第一个跟我说。”
已经是深夜了,夜出奇得安静,下半夜的风已经把地面的沙吹开了好几次,因为一切都太静了,使得他们可以听到这不远处的和风。大家也看到了这一切,却又都似乎困住了,不敢过来,只是探出半个身子瞧这奇怪的场景。脆弱的人啊,防备总是没有的,极度的疲惫和伤心,让蒋臻脆弱得像个小孩子,这时别人的好意或者恶意都很容易被相信了,但阿枫哪里会欺骗他,倒是蒋臻自己这一段时间都放不下。
蒋臻把一切都告诉了阿枫。
“你不回去看看吗?”
“不,我不回去,我要换个样子回去。”蒋臻像义勇军发出的呐喊,“阿枫,你成绩一直是最好的,我……一直都很……佩服你,我想……做个……至少像他一样……,我是说……你可以帮我吗?”
“可以”
“我们都可以”,所有人都愉快地站了出来,不过大家像听了自己的人生遭遇一般,都基本上是哭着笑了。
这个年纪的所有人,都是有最真实的情感的,即使不友好的过去,也不能给成长的路上带来半点阻碍。
那晚大家打了一架后,蒋臻的老兄弟们就很久没看到他了,小东子也觉得当晚这小子发生了什么事,便约了一个牌局,直到其他3个人都到齐了,却不见蒋臻的人。给他打过电话的人说手机一直是关机的,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很久打不通电话了。
其实,疑惑的不只他们。这段时间这个寝室所有人都变了似的,一起都出入在图书馆和各种实验室,画图室。大家从来都没有如此的步调一致,所有人都不一样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去,被那一晚全部打破了。图书馆的图书,画图室的画板……一切对于蒋臻而言都似乎第一次在他的生活里有了交集,连他自己也惊讶自己表现出的突然的勤奋和谦逊。
“你确定你们要和他一起做这个项目?,张枫你要知道这个项目对你有多重要,你就不怕被那个小子毁了?你所有在这个领域的付出,这一年多的努力都完了!”
蒋臻走过老师的办公室,听到的一切就都让他极度窒息,他突然也对自己产生极度的怀疑,眼前就像是有人在对自己无情嘲笑,而那个人偏偏是自己。他立刻跑了进去:“侯老师,你说的对,枫,这个项目我退出吧!”气氛开始尴尬而酸楚起来,所有人都追着跑出来的蒋臻跑着……
幸运的是,一切都没有改变,在大赛来临前一个月,一切都在继续着……大家都忙碌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感谢所有为了这个项目付出的人,我们取得的一切都来至于所有参与者的努力。感谢侯老师,李四,张三,王五,。。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人,这个获奖感言必须由他来说”,阿枫几乎已经哽咽了,他望着不远处蒋臻,自己已经说不清在想些什么了,只是默默注视着蒋臻走上前来。时间的确过的好快,蒋臻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多少个晚上他都在大家睡后安静地继续查着资料,多少个中午他都泡在实验室吃一点早上带过来的面包,凑合着午饭,守在仪器的旁边,还有空没空都收拾一下所有人的乱搭的材料,他付出了很多,他的确应该是站在舞台上的人。“大家好”,他学着别人做答辩时的动作,弹了一下话筒,“我叫蒋臻,是来自建筑学的蒋臻。感谢所有……”
“还有一个人,给了我生命的人,我的父亲。”说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话筒放大了蒋臻的哽咽声,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切人都停了下来,潘子似乎想用鼓掌带过这一刻,可是拍着拍着就停了,一个人有什么好拍手的。“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建筑工程师,他很忙…很忙…我…我们很少交流,甚至我去了哪个大学,他都不知道…不过已经没有机会聊天了,我高中的时候他在工地上受了伤,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男人我终于每天可以看到,他即使已经说不清话了,他还是每天都会教训我,他让我大学混个人样。”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不一样了,我变得很过分,我开始讨厌一切我,做一切疯狂的事情,我埋怨这个倒下的人。”在蒋臻的话开始有些模糊了,泪水从他脸上滚下来,“一个月前他居然成为了植物人,这次是永远了,这是什么玩笑……”
蒋臻又一次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他突然站不稳了,努力地扶住讲台,但已经使不上力气,“原来的蒋臻不在了!”
蒋臻重重地倒了下去,所有人都冲了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奖杯可以给我用吗?我要回家”!
建筑学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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