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那些事儿(2)世事无常

我一直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辰一到,必报无疑。可是读《红楼梦》第一回,甄士隐的经历告诉我,世事无常,善恶有报是人的一厢情愿。

司马迁在《史记.伯夷列传》中也说过这样的说,“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积仁洁行如此而饿死!孔子七十二徒独荐颜回好学,而竟早夭。盗拓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所谓天道,是耶非耶?”


甄士隐是位绅士,本地望族,自己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是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的人物,妻子情性贤淑,深明大义。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只有一件不足,年已半百,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乳名英莲,年方三岁。

甄家好景不长,先是元宵节女孩儿失踪,夫妻俩昼夜啼哭,双双病倒。接着是三月十五葫芦庙炸供,引起火灾,花园好宅成了瓦砾场。及到庄上安身,偏值水旱不收,鼠盗蜂起无法安身。甄士隐折卖了田庄投奔岳父,又被岳父蒙带骗搜刮一空。甄士隐被跛足道路人的《好了歌》点化,看破红尘出家去了。

甄士隐没有做错什么,可是意外和厄运就这样接踵而至,让人防不胜防。村里有个小伙子问我妈借钱办厂,刚借给他几个月,那个小伙子因盗窃而被捕判刑了。小区里的清洁工夫妻辛辛苦苦积蓄了八万元钱,老公腰痛去医院检查,发现得了肝癌,老婆急着回家拿钱,路上又出了车祸。老天爷不会因为你是善人而多加照顾,也不会因你贫穷而赋予好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地看来,万物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台风刮起,既会刮到我,也会刮到你。

甄士隐家隔壁是葫芦庙,庙里住着一个穷书生贾雨村,卖字作文为生,俩人时常来往。甄士隐看贾雨村有远大志向,又有满腹经伦,只因穷困潦倒,无法进京赶考,便仗义资他五十两白银,两套冬衣,助他去求取功名。

五十两白银不是小数,刘姥姥第一进荣国府时,家大业大财多的王熙凤,只给了刘姥姥姥姥二十两银子。得了二十两银子,刘姥姥是千恩万谢,够一家老小过年之用,还足以度过青黄不接的春荒。秋收之后,刘姥姥把田地的瓜果蔬菜送到贾府谢恩,直到贾府败落最后,她还帮着把落入魔掌的巧姐解救出来

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贾雨村顺利考取了进士,当了知府,得知英莲被拐,表面答应帮助寻找,实际并未放在心上。官当了不上一年,因贪酷之弊,又恃才侮上,被革了职,偶游至维扬地面,身体劳倦,盘费不继,便托人谋了林府西席之位,教林黛玉读书。恰逢都中奏准起用旧员之信,乃央林如海转求贾政,在贾政运作之下,谋了个肥差,应天府尹。

贾雨村当了应天府尹后,接的第一件人命官司,是两家争一婢,各不相让,以致殴伤人命。那苦命的被拐女子,乃是他的恩人甄士隐的独生女儿甄英莲。贾雨村怎么做的呢?为了自己的前程,把甄士隐之恩弃之不顾,枉顾事实,糊乱判案,把英莲判给了薛家。贾雨村不仅辜负甄家,又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林家,和贾家。

甄士隐看清了人世悲欢,繁华似梦,世事无常,乃出世而去。贾雨村看清了官场黑暗,富贵真相,趋炎附势,乃入世而来。甄士隐从儒家走向道家、佛家,贾雨村从儒家的君子走向趋炎附势的小人。

《论语·泰伯》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孔子说:“坚定信念并努力学习,誓死守卫并完善治国与为人的大道。不进入政局不稳的国家,不居住在动乱的国家。天下有道就出来做官;天下无道就隐居不出。国家有道而自己贫贱,是耻辱;国家无道而自己富贵,也是耻辱。”这是孔子给弟子们传授的为官之道。“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甄士隐和贾雨村是两个极端,对于普通人来说,既无补天才,也无还泪情,出世不是出路,入世未必昧心,面对世事无常,自怨自叹,昼夜悲号,无济于事。不如秉承做好人的信念,做好事的善念,求得身安、心安。子曰“求仁得仁,又何怨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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