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回家

一路肆意流浪,还记得故乡吗?

1.  童年在我的印象里是模糊的,连同父母。六岁之前我和父母一起生活,四处飘荡,直到那件事之后,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后来是老套的剧情,妈妈为了再生个男孩,去更远得地方打工,将我丢在老家,一年回来一次。

  大概我运气真的不好。六岁那年弟弟死了,然后奶奶跟着去世了,第二年爷爷去世了。就变成了没人要的包袱,在一个亲戚,又一个亲戚家辗转栖居。

2.寄居时期我的脾气很坏,属于人见人厌的那种。没有人管教,衣服上大块大块的油渍,头上总有虱子,于是老是抓的一头的血包,捱到实在看不下去会被拎走拾到整齐。

  第一个亲戚是大伯家。住了两年。从一年级到二年级,成为我记忆里最开心的两年。大伯人挺好,喜欢看书,家里有一个大大的书柜,古龙,金庸,红楼梦,格林童话,等等什么书都有,(童话书可能是我堂姐的,大伯有两个女儿,大姐比我大四岁,二姐比我大两岁)这在旧时的农村来说算是很难能可贵了,因为他是村支书。

大妈对我也还挺好的,我和二姐的年龄差不了多少,经常打架,从没说过我,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那时也不能体会。

  最盼望的日子是过年。过年了,大妈会带我上集去买身新衣服,我的爸爸妈妈会回来,也给我买了新衣服,还有新鞋,和很多零食。新年期间的我是很规矩的,像个有家的小孩,破旧的镜子里,那个笑的咧开嘴,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小姑娘,恍惚间不敢去认。

分别时,我从不送他们。躲在大门后面,大伯家住在村庄的柏油路两边上,他们要从那条路离开,拎着大包小包。妈妈总是一遍遍的喊我的名字,直到她自己也忍不住哭,车子来了,他们终于走了。从门后现出身来,隔壁的叶婶娘,穿着常年不变的花袄子,兴许是缩水越发显得箍铁桶似的黏在身上,她斜靠着墙,问:想妈妈了吧,怎么这么不懂事,爸爸妈妈要走了也不出来见面,你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多辛苦?周围的人一副附和的神情,道道目光直刺到我身上,无处容身。

3.我爱上了读书。偶然间,翻到了一本书,红楼梦,躲在二层屋顶的破石堆里读了一下午,天黑了,二姐喊我吃饭,才回过神来。囫囵吞枣不解其意的看书,竟然把书柜里的书都看完了,大概八岁或者九岁。后来,我说七岁看了红楼梦,人们说你吹牛逼。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去找书看,随手拿起一本,找个角落捧起来,时间就过去了,竟不觉得孤单了,书香温暖了我,那些奇异的,沉默的,悲哀的故事使我沉醉其中,忘了自己的小小忧伤。

好景总是不长。大伯搬家了,只有去小姑家。这一段记忆更是零碎,依稀记得从来没在桌上吃过饭,堂妹和堂弟没有夹菜前我不可以夹菜,很多事情是我不被允许做的,像一个被监视的闯入者,失去自由,呼吸都带着谨慎的频率,想不起来了,或许是不愿意去回忆,过去了多好何必再经历一次。




4.后来啊,后来我终于长大了。生活说它等不了我慢慢往前走了,直接按下了快进键。然而直到今天,我看到童年的自己,躲在角落里,她很想哭,可是不能,没有人需要、承认她的眼泪。

带我回家,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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