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次相见

  手脚被粘糊糊的橡皮筋勒着，四周铺满灰尘，这里远离喧嚣，没有车水马龙的滴滴叭叭声。她向外呼救了很长时间，但只有无尽的沉默附和着王妩内心的无助和孤独。可笑的是她一点都不害怕，尽管她向往光明，不过她的天性像是她生来就是为了一次又一次眼前的无边黑暗。

  她被关起来了，在一处烂尾楼里的第八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呢喃着，无人应答。

  她尝试摸索着想向外爬，摸索一下周边环境，身体浑身酸痛，不消片刻，她毫无体力地瘫在地上。恨自己不能再争气一点，恨自己再多有点头脑，不至于傻乎乎地被欺骗，一次又一次！她张开嘴重重地喘，湿哒哒的冷汗顺着泪一起淌。

  突然，传来轻轻的拍掌声。

  原来，房间内一直有人，安安静静戏谑地观看她的个人表演。王妩被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谁？”

  拍掌声停止，随之，房间里的人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快贴到她的脸上才将将停下来。“我是陈沛啊。不会不认识我了吧，王妩。”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绑我？”王妩问他，即使看不见陈沛，她也努力地找准方向冲着陈沛。她想了想，斟酌道“我和你弟弟陈飞也没什么关系，他死了也不是我的事，我压根什么也不知道，你放了我吧。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陈沛好像在思考，过了良久，他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于是，俯下身体，贴着王妩的脸发声大笑，好似一个疯女人尖刺地声音扎在听者的心上。王妩动弹不得，拼命挣扎着起身，不过被控得死死的。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那个傻弟弟死的好惨，在一年前，被人用小刀一刀一刀剥开。而我作为他的哥哥，只能在最后看着他残缺的身体被埋入坟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一切都是因为你，自从阿飞为了你要离开我，他见到的全是坏事。而你呢，心安理得地活着。”

  陈沛扯着王妩的头发，把她带起来向一个角落里走去。王妩四肢无力，被迫拖着向前，膝盖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下。不过，她没有任何知觉。

  “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么对他。你搞错了，你一定是搞错了。”

  陈沛狠狠地推了一把王妩，把她推到地上。旁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冷冰冰地贴着王妩。“你不知道？一定是你挑唆的！”

  “若不是我无意间发现陈飞的日记，他还想把我蒙到鼓里。你，一个肮脏的拖油瓶，他真的不值得豁出性命。”

  也许是之前迷她的药性有副作用，王妩又感觉自己晕乎乎的，毫无力气，任凭陈沛摆布。

  “本来还想再玩玩你，既然被你提前发现了，那就没有必要，提前祝你下地狱快乐！”陈沛把她抬到机器上，用刀子割开结实的橡皮筋，用机床上的手铐把她的四肢固定住。王妩的眼珠渐渐涣散，沉沉地晕到一团雾里。

  那雾里，母亲拉着弟弟走到前面，掉头对着王妩暖暖地笑着。正当王妩想要和他们一起走的时候，却在原地动弹不得。

  嘈杂的声音进入密闭的梦中。不停地有人叫她，王妩，王妩……那么熟悉，总是纠缠不清。每次悲伤，总有他，总是他。

  王妩醒来已是一个月后。她不知道谁救了自己，也不知道陈沛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在一家高级的疗养院里，凭她本人倾尽一生也不会享受到的地方。

  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有一座巍峨的悬崖，悬崖上竟然有几栋相临的别墅。除了怡然自得的几个病人由看护陪着在山上看景色，还有一辆从直升机停站出来的补给车出没在路上。

  到了一栋别墅门口，补给车副驾驶下来一个人。来人高高瘦瘦的，穿着卫衣牛仔裤，一套松垮的套装，硬是被来人穿得板板正正。

  竟然是已经“死亡”的陈飞。

  护工给他开门。看见他，大家竟然都不惊讶，“陈先生，您来啦。”

  王妩躺在病床上，看见陈飞，她更加疑惑了。之前发生的好像一个梦，梦中墓碑上的花纹清晰的令人发指。

  “对不起。”陈飞率先鞠躬道歉。“我哥哥他之前受了点儿刺激。精神不太好，这段时间真的很对不起。”

  王妩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上来。

  “你安心休养吧。我们会安排好你的，只希望这件事你能帮忙保密。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还是希望我们彼此能双赢。”他诚恳的看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半晌，王妩才出声，问出了她一直都在疑惑的问题。

  陈飞，思酌地回答，“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原因。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哥哥他有那么深的执念。所以，请你忘了所有，重新开始吧。我们会给你最大的补偿，给新的人生。你觉得怎么样？”

  王妩好像没有听进去陈飞抛出来的诱惑。如果是从前，如果当时她还没有深陷泥潭，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抛弃所有，迎接崭新。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是我？我凭什么要受这些你告诉我！”王妩歇斯里底。

  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回答。可是彼此都说不出对方的答案。

  “我只能说声抱歉。”良久，陈飞讲，“我哥哥他之前是一个很温润的人。可是，自从他一直依靠的父亲，也就是我们的爸爸去世之后。他精神受到了刺激，我们却都没当回事。他之前说让我回家，不然会自杀，我没当回事。他自杀的时候被家里的人发现了，当然之后被瞒住了，所以我依然没有回来。”

  “于是，他通过我在家里留下的日记，盯上了你。”

  “警局当时很忙。堆了不少案子，我知道你出狱了，还以为你去找你弟弟，所以没关注你。”

  “在那天。突然有个女人打电话，说自己姓纪，让我救救你。我才发现你出事了。”

  “你弟弟没事。我也没事。所以，请你放下心。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给出的条件吧。”

  陈飞等了很久，一室安静。王妩听完他的话一直背对着他，他猜不出来她在想什么。警局练出来的经验在这时统统无效。

  他只能叹了口气，轻轻地走了出去，把门带上。

  随着门轻轻磕上的声音，王妩的泪才从紧闭的眼眸中滑落，重重砸在枕头上，深深地晕染开来。